社区2号 发表于 2022-4-24 11:06:10

河东柳[~公式~]亦名士 可叹做弄臣

柳[~公式~]亦名士 可叹做弄臣

隋朝立国短暂,国祚浅薄,匆匆而来,倏忽而去,存世仅三十八年,传三帝而亡。其末帝杨侑十五岁被杀,名为恭帝实为傀儡,且在位仅半年而已。

王朝似流星划过,名士若晨星隐没。回眸那段烽火不息、文化不兴的历史画面,不由使人倍感失望,陡生惆怅。

然而,在那极狭窄的历史缝隙中,人们却意外发现,一位祖籍河东永济的饱学之士,正在千里之外的襄阳横空出世。

这人便是柳[~公式~]。



柳[~公式~],字顾言。[~公式~]者,辩士也。《辞海》注:“[~公式~]同‘辯’。北魏造新字,以巧言为辯。”除了柳[~公式~],唐朝还有一位书画俱佳的僧侣,名叫[~公式~]光。“[~公式~]”同后来武则天的自造字“曌”一样,成了人名专属,余则不多见用。

誉柳[~公式~]为有隋一代名士,并非作者顾及乡谊面壁虚美,实有《隋书·柳[~公式~]传》为据。

柳氏本为河东望族,“永嘉之乱”中举家南迁,栖居襄阳。柳[~公式~]的祖父柳倓为南朝梁的侍中,父晖都官至尚书。枊[~公式~]小即了了,“解属文,好读书,所览将万卷”。释褐入仕后,先被梁帝任命为著作佐郎,后又好运连连,累迁侍中,领国子祭酒、吏部尚书。



隋文帝南征灭梁后,柳[~公式~]仍官运亨通,初拜开府,任通直散骑常侍,旋即擢升内史侍郎。官是越做越大了,可却未显出治国理政的才能。文帝对他很失望,认为他“无吏干”,徒有虚名,让他离职,到晋王府去当谘议参军。

晋王就是杨广。为了积聚力量,谋取天下,杨广隐忍荒淫残暴的本性,内示仁孝节俭,获得父皇母后的欢心;外附风雅,广招天下文学士子。当时,聚集在晋王府的学界名流多达百人,其中就有诸葛颖、虞世南、王胄、朱玚等。在这班名士中,柳[~公式~]以才学和机辩著称,最受杨广青睐,被视为老师和朋友。杨广每有新作,必先请他过目润色,后才让众人传阅。

仁寿初年,枊[~公式~]跟随成为太子的杨广再度走红,成了**学士,加通直散骑常侍、检校洗马。由于他好酒能饮,又诙谐幽默,常被杨广召入**侍宴。酒酣耳热之后,两人便同榻而眠。



公元604年,杨广弑父上位,庙号炀帝。

人常说高处不胜寒,伴君如伴虎。而这一切对于柳[~公式~]而言,似乎却是危言耸听、杞人忧天。因为炀帝不忘旧好,仍对他宠幸有加,不仅拜他为秘书监,还赐封他为汉南县公。

两人以酒为友,关系更加亲密。《隋书·柳[~公式~]传》载:“帝每与嫔后对酒,时逢兴会,辄遣命之至,与同榻共席,恩若友朋。”尤其令人哑然失笑的是,由于大内森然,宫闱有禁,不便随时夜召,炀帝命工匠雕成柳[~公式~]木像,内设机关,使其能起坐拜伏,宛若活人。每逢月夜兴至,炀帝便让宫人搬出偶像,与之对坐酬酢,欢笑不已。除了三国时诸葛亮发明的木牛流马,这恐怕要算中国最早的机器人了。

隋炀帝一生耽于酒色,喜好游乐,不恤民力,好大喜功,历来为世所诟,为民所指。公元605年,他又兴师动众,率百官群僚、后宫嫔妃,乘坐龙舟,巡幸扬州。枊[~公式~]奉诏陪侍,不幸染病亡故。死后被追赠大将军,谥号康。

这年,柳[~公式~]六十九岁,也算寿归正寝。



史家常把专事帝王亲近狎玩之臣,称为“弄臣”。弄臣看似踌躇满志,风光无限,其实却很难亦很少有所作为,其幸与不幸,只有自家心知。

柳[~公式~]之所以能始终得到炀帝的宠幸与赏识,除了机敏善辩,辞令新颖幽默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博学广闻,诚笃守正,别无所求。他所撰写的《晋王北伐记》十五卷,以及其他文集十卷,虽非煌煌耀世之作,但也是弥足珍贵的隋史佐证。

中国历史上能与柳[~公式~]相提并论的弄臣,当数汉之东方朔。

东方朔,字曼倩,山东陵县人。幼失怙恃,由兄嫂抚养长大。

汉武帝下诏举贤良,东方朔毛遂自荐,用三千多片竹简,写了《应诏上书》。竹简很重,得用两人来抬,汉武帝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看完。他很赏识东方朔的才华,让其在公车署等待召见,但过后很久并无下文。武帝似乎忘却了这件事。

东方朔不甘沉没,抓住时机,以出人意料的智慧之举,引起武帝注意,被封为并无实职的郎官。

武帝性喜游猎,计划建造一座规模宏大的皇家林苑。东方朔认为此事劳民伤财,于国无益,于民有害,急忙上书劝谏。武帝嘉许,封他为太中大夫。

然而这一切并未从根本上改变东方朔的人生命运。在武帝看来,他虽然文华璀璨,名重士林,但横竖不过是为自己释烦解闷的弄臣而已。

政治上的失落,掩盖不了东方朔文学上的赫然成就。他的《答客难》《非有先生论》,设词精妙,别其神韵,成了汉赋传世名篇。



不知是否遗传因子所致,汉代几位颇有作为的帝王,都喜欢蓄养弄臣。

汉文帝克勤克俭,以黄老之术无为而治,休养生息,开创了文景盛世。他知人善任,虚怀纳谏,起用了贾谊、晁错、张释之、周亚夫等一批杰出人才。但他也像得了传染病一般,喜欢弄臣侍奉。

蜀郡南安(今四川乐山)人邓通,娴于辞令,应变自如,靠伶牙俐齿,阿谀奉承,受到文帝宠幸,官至上大夫。文帝还慷皇家之慨,把蜀郡严道铜山封给邓通,并特许他铸钱,邓通因此富甲天下。

当朝丞相申屠嘉为遏制邓通弄权坐大,寻机将邓通拘捕。不料文帝竟亲自出面,将其救下。《史记·申屠嘉传》载:“文帝度丞相已困(邓)通,使使者持节召通,而谢丞相曰:‘此吾弄臣,君释之。’”为了一个弄臣,连皇上都肯折节向臣下求情,可见弄臣能量之大,万不可小觑。



早在春秋时期,市井就有了以乐舞戏谑为业的艺人,被称为俳优。一旦出了名,他们也可能进入皇宫,平步青云,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

“俳优侏儒,固人主之所与燕也。”(语出《韩非子·难三》)楚国有位非常有名的滑稽艺人,名叫优孟。他不仅能把悲者逗乐,还能把死者演活。《史记·滑稽列传》中,绘声绘色记述了优孟最乐为人道的两件事。

一是哭马劝厚葬。

楚庄王爱马如子,他的一匹宝马因营养过度肥胖而死。庄王失马,痛惜不已,执意要按大夫的葬礼安置死马,谁劝也不听。

优孟得知消息,大哭着来见庄王,说只按大夫的级别对待宝马,太不公平。应该以国君的礼仪予以厚葬,让其生前不受负累,死后安享尊荣。

庄王听出了优孟的弦外之音,问他怎么办才好。优孟说:“那你就准备好大锅和调料,把马肉煮熟,让它在活人的肚子里等待来世吧!”庄王闻言大笑,将马肉赐给众人食之。

二是优孟衣冠。

楚国令尹孙叔敖与优孟是好朋友。叔敖为人刚正,为官清廉,居功不受赏,死后无余财,家人连棺材也买不起。他的儿子生活无着,靠打柴卖钱糊口。

一天,优孟偶然看见孙叔敖的儿子衣衫褴褛,在大街上挑担卖柴,不由心生怜悯,决心帮其一把。他穿上叔敖的衣冠,模仿叔敖生前的音容笑貌,去见楚庄王。

乍一见活灵活现的“孙叔敖”,庄王不由大惊失色,以为是活见鬼了。直到优孟说明原委,庄王这才转惊为悲,觉得自己愧对有功之臣。于是他把寝丘(今河南沈丘县)的一片土地,赐给了孙叔敖的儿子。



明代阉宦播弄权威,天下侧目。成化帝最宠幸的,一个是手握重权,掌管特务机关西厂的大太监汪直;一个是善于插科打诨、逢场作戏的小太监阿丑。虽然同为太监,阿丑却良心未泯,对汪直制造冤狱、残害忠良的罪恶行径非常厌恶,常借演艺之机,对皇上进谏。

一次阿丑扮作醉汉,信口开河,骂骂咧咧上了场。另一个扮作行人的小太监,提醒他说:“某某大人到了。”阿丑不理不睬,谩骂如故。行人转身,突然大喊:“御驾亲临!”阿丑仍我行我素,置若罔闻。行人下场,复又急忙跑上,对阿丑耳语:“汪直唤尔!”

阿丑故作惊恐之状,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连连大喊:“小人酒醉无礼,望大人恕罪!”说着,他向台下偷觑了一眼,只见成化帝似有不快之意。

第二天再度出演。阿丑身着汪直的衣饰,举起两把大斧,昂然登场。旁边的伶人问他:“你拿两把斧头做什么?”

阿丑神秘地说道:“这是钺,不是斧。我自典兵以来,全仗这两钺呢。”时辽东巡抚王越、兵部尚书陈钺,皆为汪直死党。闻听此言,台下看戏的成化帝不由皱起了眉头。

御史徐镛抓住机会,紧急上本,劾奏汪直一班奸佞。结果汪直被罢免,王越、陈钺等被革职为民,一时朝野欣然,喁喁望治。



无论弄臣生前如何大红大紫,春风得意,亦无论身后怎样受人艳羡,追捧不断,其红红火火的背后,却是无尽的身不由己,万般无奈。尤其是那些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怀抱济世之志的睿智之士,如优孟、阿丑、东方朔者,其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内心煎熬,更倍于他人。

就此而言,柳[~公式~]还是怡然自得,心无所憾的。因为没有太大的理想与抱负,一切于他似乎都无所谓了。

末了,只想对柳[~公式~]大喊一声:“顾言,顾言,跻身名士,以谑事君,不思建树,徒靡才干。可悲,可叹!”

赵战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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