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2号 发表于 2022-4-24 18:20:12

故乡的水 故乡的歌(散文)_卫昊翔 杨荣连

故乡的水 故乡的歌

先尝故乡水,再听故乡歌。故乡年年变化大,改革开放好歌多。

水和阳光空气一样,是世界万物的魂。树因有它,才枝繁叶茂,葱郁参天;人因有它,才子孙繁衍,生生不息,才有了人世间的昌盛和繁华……

水,让世界变得五彩缤纷。但是,40年前,故乡人的吃水用水,并不像今天这样美好,它就像一片乌云,世代笼罩在村民的心头。

我的故乡——坞堆村,位于秀丽的稷王山凤凰岭怀抱之中,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后稷教民稼穑,明代五位进士,清末探花王文在的故事都发生在这里。

这里,地处黄土高坡,十年九旱,吃水如油,久有“能让客吃十顿饭,难舍杯中半盏茶”的说法。全村七八千口人,和众多家禽家畜吃水用水,全凭人力从四十多米深的老井中,用柳罐提水供给。井水供不应求,迫使人们挖泊池、打天井蓄水,家家户户还要把下雨时房檐下接水当作一个宝贵的攒水机会。

水不仅是人们生命的必须,也是农业生产的命脉,村民吃饭的靠山!

“收秋不收秋,就看五月二十六;五月廿六下一点,耀州城里买大碗。”这条农谚村人皆知。那天是道大坎,到时不下雨,不仅加剧了吃水的紧张,还影响秋庄稼的及时播种,造成减产甚至颗粒无收。无可奈何的村民们,就抱着一丝美好的愿望,向龙王爷祈雨。

奶奶曾是祈雨之人。

约在分地的头一年,也是一个赤日炎炎、天高不雨的大旱之年。五月三十日,天刚蒙蒙亮,池头队的薛奶奶就请奶奶去祈雨。

原来,村南有个庙岔村,村里有座龙王庙,庙里有个泥龙王。传说,它把头伸进黄河,就能把黄河水吸干。它在天空打个喷嚏,普天之下尽是和风细雨。

龙王爷“魔力十足”,早把祈雨人的魂勾走了,大家积极组成一支“祈雨队”。祈雨队里人数多,分工细,有旗队、锣鼓队、献供队、祈祷队……七杂八伙,足足有几个排的人力。

这些参与者,原本都各有盘算的。总体讲,村里所有人的愿望,都是通过这伙人表述的,都希望风调雨顺,年底多收三五成,好让那些生儿育女的、婚丧嫁娶的、籴粮缺款的,年底在经济上宽展宽展。还有那些会过光景的妇女们,想在地摊上,多买几截减价布、两双尼龙袜什么的。他们努力划算着,一尺条绒布,降到七毛五,不到一块钱,就连男人带孩子们过年的鞋面料全都有了。有了孙子孙女的爷爷奶奶们,也在谋划着,能多收三五成,就有了给娃娃们买连环画的钱。什么《大闹天宫》《哪吒闹海》《三毛流浪记》《半夜鸡叫》等等,那可是孙儿孙女们纠缠了多少回,多少遍,才许下的愿。总之,大家都把雨后的生活,想象得色彩斑斓,就像连环画吸引小孩那样,如痴如醉。你知、我知,却又一切尽在不言中,一切尽在向龙王庙进发的迫不及待中。

出发之前,五六十号人个个都像出征的战士,披挂上阵,红男绿女,头戴柳圈,手拿扫帚簸箕,先到村里的大小池泊扫上一番,表示已腾好地方,静等赐雨盛水了。

一路之上,大家摘去柳圈,不戴帽,不遮脸,不拿水壶。头顶似火骄阳,脚踏陡坡深沟,浩浩荡荡,行进在“之”字路上。除了有一声没一声的鼓乐之外,还有路两旁干萎的草木,灰头土脸,耷拉着脑袋,强打着精神作陪或相送。

进庙之后,那千年神柏,皮干嘴裂,枝稀叶黄,没有一点精气神;泥龙王爷神像,更是正襟危坐,显示威严,凡人无语。

大家还是温顺地暴晒在烈日之下,挥汗如雨,热渴难耐。热归热,渴归渴,还得安分守己,等待仪式有序进行。

这时,有些年老体弱者,出现了晕厥呕吐,都像霜打的茄子,提不起精神来。坛坊秩序,大不如初,微有骚动。怎样稳定情绪,缩短时间?奶奶灵机一动,把原来拟好的“之乎者也”晦涩难懂、拖沓冗长的老旧祷词,进行了修改压缩,轮到她时,火速登坊,有板有眼地诵颂道:

天灵灵,地灵灵,

龙王爷爷您最灵。

今天奉送猪和羊,

盼您赐块冰激凌。

三日有雨说场书,

五日有雨闹龙灯。

祈保,天降膏水,地涌泉;再为您,重修龙庙,换金装。

虽然龙王爷心疼他的冰激凌,却也起到点望梅止渴的作用,大家一哄而笑,情绪和缓了许多。

事后,三天等,五天盼,雨取回来了没有?至今时过境迁,已无人记得,只有两件事,一大一小,却让人记忆犹新。

一件小事是:祈雨归来,有几人中了暑邪,上吐下泻。奶奶也没幸免,还打了几天吊针。

一件大事是:不久,便进入了上世纪80年代。在政策扶持下,村委在大队门前,天神庙南,打了有史以来的第一眼电泵深井,解决了龙王没有解决的吃用水难题,结束了祖祖辈辈,吃水靠老井,挑水靠木桶,靠天天不应,靠地地不灵的艰苦岁月。村民们亲昵地称它为“改革井”。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政策的不断优惠和扶持,村里出现了许多承包地的,种植养殖的,跑运输、办教育的,建筑和仿古工艺领域,更是风生水起,一派繁荣。手头有了钱的村民们,高楼层层起,光景日日新,或由国家投资,或是自筹资金,连续打了六七眼深井,不仅解决了人畜吃水难题,还为现代化农业奠定了坚实基础。

今年又逢大旱,冬无雪,春无雨,不过,斗转星移,与40年前相比,那满目荒凉,赤地千里的景象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亮晶晶的水洼,绿油油的庄稼。再不为多收三五成而祈雨发愁的村民们,大旱之年、农忙季节却忙不起来,聚在我家二层楼、空调间里侃大山。

痛定思痛,展望前景,改革开放两重天。奶奶笑了,满脸的皱纹,绽成朵朵菊花。他们侃这,侃那,侃不完祈雨的艰难,说不尽如今丰收的新打算。

正侃到交关热闹处,邻人马福庆用手机向奶奶报告了一个好消息:我家几亩玉茭地,没一顿饭时浇完了。董奶奶高兴地说:“你看看,这社会,幸福的,人不去地里,活就干完了!”我急忙推出摩托,驮上奶奶,直奔田间。

刚浇过的玉茭地,绿浪层层,微风过处,仿佛碧波一般,荡起圈圈涟漪。呵,离家学习才短短几年,故乡已是天壤之变。我捧起一掬甘泉,送到嘴边,细细一尝,好清凉,好甘甜。

回家路上,水仍在渠中欢唱着,奔腾着,去滋润千家万户的良田。水,故乡的水,“改革井”的水,这圣洁的天使,用它温柔甜美的微笑,欢快敞亮的歌喉,唱响一支“壮丽70华诞”的赞歌,向万物托起一片永远明媚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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