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青春_卫敬强
那天,黄昏开始飘起了白雪
忧伤,开满山岗
等青春散场,午夜的电影
写满古老的恋情
你感伤的眼里,有旧时泪滴
走吧,女孩,去看红色的朝霞
带上我的恋歌
——高晓松《恋恋风尘》
1996年的元旦,我们正在天津大学制冷系实习,元旦学校放假两天,同学们也如飞鸟般各投其林。连日的大雪把天大校园装点得静寂悠然,对着空旷的校园,甚觉沉闷寂寥,于是决定去北京的旧同学处寻短暂的快乐与热闹。
车厢里被大学生们的欢声笑语塞得满满的,青春活力扑面而来。我蜷缩在车厢的一角,手里捧着一本足球杂志,眼睛却望着车窗外一片又一片掠过的雪野,雪后的阳光温暖而宁静,冬日的旅程因有这缕阳光的陪伴而显得格外动人。
不经意地一抬头,看到对面坐着一个女孩,手里的专业书无力地搭在桌子上,微眯着眼睛看着窗外。注意到我的目光,她转过头一笑,有礼而又淡然,却在我年轻的心中,刹那成为永恒。
什么是一见钟情?是心与心瞬间的相通相融,没有什么天长地久,也不必在乎终生拥有。
极想和她聊一聊,哪怕只是说说天气。佛说:修百年方能同舟,我们的前生如何修炼才换得今日的相对而坐……但终于什么都没说。只是一起望着窗外的远山、雪野、寒雀、枯树和冬日正午的太阳。
列车很快就要进站了,面对到来的分别心中竟是不忍,站起来取行李架上自己的包。女孩突然问:“你去哪儿?”那轻柔的声音,像领家的小妹妹,却已是万分的熟稔。如果能和她一起走,去哪里又有什么要紧?按捺住自己的心跳,望着她淡淡地说:“你去哪儿,我送你过去,好吗?”她的眼里似有什么掠过,站起来把书装进口袋说:“我去高中同学那里,咱们走吧。”
天安门广场,到处都是悠闲自在的人群,我们每人手擎着一串漂亮的冰糖葫芦漫步在阳光下,之后我们一起乘坐地铁去逛小胡同、逛王府井。平静地说着天气、各自的家乡,随意见到的某个街景,静静看着晚霞一点点转黯……北京冬日的黄昏有着自己的辉煌,当我们悠闲地坐在冬青树前的台阶上时,街灯粲然亮起,大街上即刻灯火辉煌,宛若童话世界。
两个异地求学即将毕业的学子,有关于未来的迷茫愁绪,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慨,却只能无言地相对而坐。喧嚣繁华的街头,车流如水,一个个流光溢彩的光环迎面而来,轻盈地掠过树木、行人、高楼和城市,又逶迤而去。夜色,街灯,流逝的岁月和风景,在人海中周而复始地旋转奔腾。纯粹的爱情是什么?是相离莫相忘,且行且珍惜的挚诚,是心心相印,相濡以沫的坚守,也是美到极处的易碎与心伤。
不知道是在哪一站下的车,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的路,时空好像在此刻了无意义,脚下的影子拉长,缩短,再拉长,不曾有些微的重合,也不曾停下。
但这一切,总会有落幕的时刻。
“这里是北师大,你的同学在这儿。”我微笑着说。
她无言站立了一会儿,灿然一笑:“新年好,再见!”橘红色的路光下,她的笑依旧那么有礼而又淡然,说完了,并不动。我说:“再见,祝你学业有成,别忘了今天。”也不动。缓缓地,她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再一步,转身,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跑进校门里,看着她跌跌撞撞扑进同学臂弯,我才转身离去。
北师大的校门口挂了几盏大红的纱灯——哦,是新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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