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2号 发表于 2022-11-30 09:52:41

紫竹梅悼外婆_禾禾

外婆去世已快半年,我却时常在梦里见到她。我本是个慢热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外婆的思念之情愈加浓烈。

    年少时,看过一个家乡的蒲剧《土炕上的女人》,而今想来,我的外婆与剧中的婆婆是同样的女人。外婆出身贫苦,却是个敦厚祥和长寿之人。妈妈是外婆老来得子,外公在我九岁时去世,打我记事起,外婆便已是古稀之年。年少的我总记起外婆从早到晚不停劳作。趴在灶头,加碳添柴,坐在窖口,打水烧饭,拉着长长的风箱,红红的火苗映着她长满皱纹的脸,就这样不停地在日复一日的烧火做饭中捱过岁月,直到有一日终于老到不能干了,便坐在了炕头,歇息了。

    歇息的外婆寂寞孤独,常年与一只猫做伴,想说话了,儿孙们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拿着钱或好吃的,打个照面便无踪影了。她便与小猫说话,好吃的拿给小猫吃,其时的外婆应该是拿小猫当自己最疼爱的孙子辈了吧。不停与它说话,絮絮叨叨,讲每个孩子的儿时趣事,讲到开心处,便自己乐了起来。抑或想起辛酸往事,独自掉两滴眼泪。而今想来,那样的日子一年年该是如何捱过来啊?人这一生该是有多少个日子可以回忆,往事总有模糊的时候,那什么都不想想了的日子又该如何来过?彼时的我们年少寡情,无数个日子里我们只关心自己的柴米油盐,矫情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外婆的落寞与企盼,哪怕一丝的关注我们又何曾有过?于她而言,就是这样,一辈子只与自己过,从来都只是义务至上,尽完义务,仍旧是与这清冷世界过活。

    一日,一位姐姐拿来一枝水培紫竹梅,看着颜色悦人,竟有似曾相识之感,便要来自己栽植。冬日渐临,放在花盆中,浇透水后,因杂事太多,竟无暇顾及。冬日的一个早晨,无意中发现它竟开出粉色的小花,紫色叶子配着粉色小花,给人以高贵倔强之感。欣喜之余将照片发给妈妈,没想到妈妈回过来,这个紫竹梅是你外婆生前最爱。

    终于明白,相识之感如何而来?这个倔强的小花像极了我那生命力顽强的外婆。它宠辱不惊,闲庭信步,随遇而安,不奢求关照,不强求怜悯,不争不抢,不忿不怨,可是谁又会想到她也曾希望这清冷的世界永世存爱,好暖一暖她那被失望浸透而麻木豁达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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