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那些美好的戏曲电影_作者 侯蔷韵
儿时许多美好的回忆,很多都已淡忘,惟独戏曲电影的烙印难以忘却。空旷的村大队院子里,农忙时堆满了小麦、玉米、棉花、花生,农闲时,就会有电影放映员来村里放电影,这是大人小孩都高兴的事。场院北边是高大的戏台,东边是一排窑洞,这排窑洞便是我们的教室,因村小学教室不够用,学前班到二年级学生只好将就在这个地上坑坑洼洼缺砖块、四周黑压压没窗户的地方上课,而它的实际用途则是大队库房,几口大缸存放粮食,散发着浓浓的霉味,一年四季都阴森森的,为了通风和采光,只有整日开着两扇木头门。冬天的时候我们尤为惨烈,经常冻得手流脓流血,不能握笔写字。那时孩子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去正经的村小学教室读书,我就是从这里升到村小学的。场院南边是大门,其实压根没门,没有砌围墙便成了开放性的大院。从西南边到西边围墙种着一溜儿榆树、桐树、柳树,放电影时,四方形白色的幕布就挂在西边窑洞的墙壁上,院里挤满了人,座位是捡来的破砖块垒的,形状、块数各有不同,乱七八糟却也热烈欢腾,此时戏台上、树上、围墙上都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卖瓜子、卖糖葫芦的小贩点的电石灯呛人的气味。放映员试片子时,一束光柱射向幕布,调皮的孩子会踮起脚尖站在砖块上,摇摇晃晃地把手放在光柱中做各种手势,白色幕布上立刻出现几只老鹰在飞翔,几只兔子在蹦跳,几只小狗在啊呜啊呜地叫,几只孔雀一下一下地点头,突然一只老鹰猛的朝一只兔子或小狗或孔雀扑过去,场下立刻轰然大笑,接着就是一片打闹笑骂声,人声嘈杂鼎沸欢快异常。但只要电影一开始,场院里立刻安静下来。
儿时的电影也不仅仅只是戏曲电影,但我脑海中只记得这些婀娜多姿、婉转动听的戏曲电影。如评剧电影《花为媒》,越剧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五女拜寿》,豫剧电影《七品芝麻官》《屠夫状元》《卷席筒》,黄梅戏电影《天仙配》《女驸马》《牛郎织女》,京剧电影《白蛇传》等等,那时人们不懂追星,也没有明星,并不知影片中的演员叫甚名谁,只有各种风格迥异的唱腔、丰富生动的情节以及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深深镌刻在脑海里三十多年,至今也清晰如故。
《七品芝麻官》中唐城的那句“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在老百姓口中流传至今,比赵本山小品中经典台词影响力大了不知多少倍。七品芝麻官“唐城”的丑角脸谱画的非常可爱逗人,鼻子周围白色四方形,眼睛白色菱形,一撮胡子从鼻子下方翘出来,加上演员丰富的面部表情,夸张风趣的肢体表演,故事情节一波三折,实在引人入胜,硬邦邦、热热闹闹的豫剧唱腔就在那时根植于我幼小的心灵。影片当中那位诰命夫人骄横跋扈的形象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以至于今天看戏曲频道重播,影片中演员的形象仿佛昨日所见。也是从电视上得知七品芝麻官是由豫剧丑角名家牛得草老师主演,他还曾主演过被大众熟知的《屠夫状元》,这部电影我小时也看过,至今难忘,牛得草老师收放自如、酣畅淋漓的表演风格,使他成为我从懵懂小孩到现在都一直喜欢的中国传统戏曲男演员。
《梁山伯与祝英台》是我看的第一部越剧电影,十八相送、哭坟、化蝶片段成为永恒的经典。看完电著名演员,我好几天都在惊叹祝英台竟然能把坟墓哭开,然后扑进去化蝶而出、比翼双飞,
那是怎样惊天动地的震撼。越剧的美妙唱腔极富魅力,但却难懂,如果电影不打字幕,只能看个大概,但我记得当时戏曲电影都有字幕。在玩具缺稀的年代,我们自创很多游戏,包括演电
影,一帮小孩看完电著名演员,扮演电影中的角色玩游戏,这部《梁祝》和京剧电影《白蛇传》就被我们演过,当时女孩都抢着扮祝英台和白娘子,不会唱就说,一个人说不下来,其他几个就帮
着说,总之要把电影情节顺着演一遍。演白娘子与法海斗法,没有双剑,找几根棉花杆子交叉插在后腰,常常为小青要杀许仙,许仙要躲,白娘子要救,几个人配合不好而吵得脸红脖子粗。
说到越剧电影,也不得不提年画。儿时过年家家户户都贴年画,越剧戏曲电影常常会做成十六联的年画,四幅一条,八幅一张,一共两张,以小百花越剧团演出的越剧电影年画居多。没事
的时候总是趴在炕头墙上一遍遍的看,越看越觉得梁山伯也是女子,长大后才知道越剧中大部分男子角色都是女扮男装。我们自己演戏时也会按照年画来演,依葫芦画瓢般的模仿动作。现在
想来竟是无意间做了电影导演和电影演员的事情。
《牛郎织女》《天仙配》《女驸马》《五女拜寿》则是黄梅戏了。《天仙配》中著名黄梅戏表演艺术家严凤英扮演的七仙女深入人心,经典唱段“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家喻户
晓,久为传唱。黄梅戏演员中我喜欢的女演员最多,比如马兰,即余秋雨夫人,茅威涛、吴琼、杨俊、韩再芬等等,黄梅戏的唱腔较为简单,人人皆可上口,易广泛传唱,加之黄梅戏演员皆
为俊男靓女,扮相俊俏可人,也算是中国传统戏曲中的偶像派了。
当然,作为河东人,从小对蒲剧耳濡目染,蒲剧电影《窦娥冤》《烟花泪》《西厢记》也非常喜欢。除了这些戏曲电影之外,其它的古装电影比如《刘三姐》《马兰花》《铁弓缘》《追
鱼》《画皮》《精变》《红楼梦》等等,都让我难以忘怀,甚至是魂牵梦萦,很多次在梦中,都会化为戏曲中的人物,舞着、唱着、演着。
对于戏曲的情结,说到底还是来自大队场院北边的大戏台。那里曾经驻扎过一个“碗碗腔”戏班子,据说是一种陕西的地方戏曲,由于我们村地处秦晋交界处,当年便在我们村的大戏台上排
戏。我童年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在他们大早上依依呀呀的吊嗓子、练功翻跟斗、上台彩排中度过。很多次他们彩排时,我都躲在舞台一侧,看他们在大大小小的道具箱中间包头、化妆、上台
表演,看他们画着各种彩色脸谱、穿着戏服、挂着胡子从我身边来回走过,梦想着自己也可以那个样子上台演戏,一个小女孩的戏曲情结由此诞生。
现在无论是去电影院看电影,即使影院的装修多么奢华、演员阵容多么豪华,还是在家躺在沙发上看家庭影院中外佳片,都找不到儿时看传统戏曲电影的痴迷和狂热,无论是奥斯卡金奖电
影还是哪个著名导演的电影,都不及这些传统戏曲电影留给我的印象深刻!传统戏曲电影,带着中国传统文化的烙印,带着中国人的智慧、想像力和创造力,带着中国民间故事和神话故事,
带着儿童时代的梦想,永远镌刻在我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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