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汉卿与《单刀会》
连环画《单刀会》 (资料图)
王芳/文
大江东去浪千叠,引着这数十人驾着这小舟一叶,又不比九重龙凤阙,可正是千丈虎狼穴。大丈夫心烈,我觑这单刀会似赛村社。
水浪山叠,年少周郎何处也?不觉的灰飞烟灭,可怜黄盖转伤嗟。破曹的樯橹一时绝,鏖兵的江水犹然热,好教我情惨切!这也不是江水,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关汉卿《单刀会》
生活在元大都的关汉卿,是位“琼筵醉客”。他熟悉勾栏瓦舍的生活,也喜欢沉浸在自己的戏剧世界里。只是现实与理想,总有丰满与骨感的差距。那时候,蒙古人和色目人是上等人种,汉人地位低下,文人修得满腹经纶也没有科举可供他们满足经世纬业的理想。
站在繁华的元大都,这些人其实挺绝望的。
中国文人历来如此,“隐”与“显”是他们不得已的人生命题,关汉卿与一大批文人把自己隐入了戏中。
在杂剧那样火红的时光里,关汉卿饱蘸浓墨与激情,写下《单刀会》。
对《单刀会》,余秋雨曾这样评价,“这是元朝文人所做的缅怀之梦,是在精神上向古代求援。关汉卿借关羽的横刀立马,供关羽的情怀与气度,为的是振聋发聩,扫荡疲困,给屈辱的人民灌注信心,给萎靡的中原输送活力。”
确实是,纵观历史,谁又能像关羽这样,给人以不竭的力量?
他上阵处赤力力三绺美髯飘,雄赳赳一丈虎躯摇,恰便似六丁神簇捧定一个活神道,那敌军若是见了,唬的他七魄散、五魂消。
——《单刀会》第一折
关云长千里独行觅二友,匹马单刀镇九州。人似巴山越岭彪,马跨翻江混海兽,轻举龙泉杀车胄,怒扯昆吾坏文丑,麾盖下顔良剑标了首,蔡阳英雄立取头。
——《单刀会》第二折
这词这曲,仅从字里行间,也能感知到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身行在舞台上,魂行在宇宙中。
而剧情其实特简单:鲁肃为了索要荆州,设宴邀请关羽,关羽明知这个宴会别有用意,出于英雄襟,还是单刀赴会,宴席之间,鲁肃依计行事,关羽凭一腔豪情,唇枪舌剑,鲁肃一筹莫展。后关平前来接应,关羽脱离险境。
关汉卿并不看重戏剧情节,而是通过他的春秋笔来写关羽的神态意态与风貌。(余秋雨语)
待得关羽出场,戏已经演到半截了,起势,定场,捋髯,舞刀,一系列动作下来,关羽便活了,活在舞台上,以至于每个人都会以为关羽就是那个样子。
这不能不说是关汉卿的巨大成功,元杂剧也因有这样的剧目而彪炳戏曲史,横扫多少年多少代的戏曲江山。
多年来,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依然会不定时地演出田汉的《关汉卿》。
关汉卿到底是哪里人?世界上的真相只有一个,需要去追寻。
世传关汉卿为关公后人,民国时有好戏者,就常在剧评里写道,关汉卿乃关羽后裔,但同时也总有人提出质疑。直到运城临猗县关原头村关氏家庙中,惊现了清道光十三年的关氏家谱。
家谱记载详细,关氏始祖关龙逄,圣祖关羽,先祖关兴,到关公四十二世嫡孙名关直,关直生从义,从义生季元,季元生子汉卿。也就是说,关直是关汉卿的曾祖父,关汉卿是关羽的四十五世孙。
据《不朽关公》可知,关兴为关羽二儿子,关羽死后,关兴后裔逃回解州老家,关原头村家谱便记载的是这一支。
关汉卿家世渐渐被承认。
既是关氏一脉,关汉卿当然是听说过先祖事迹的。当时创作《单刀会》是什么样的心境,我们不好揣度,但能感知到,关羽的气节及悲壮的人生结尾就涌动在关汉卿的胸腔里。那一刻,天地间有根丝线接通三国到元朝的历史跨度,一腔热血化作文字,化作匕首,化作碧霄白玉花,从关汉卿的胸和脑中溢出来,于是笔走龙蛇,字字珠玑,落在案几上,落在狼毫的撇捺顿挫间,落在伶人的口中,落在那个朝代所有满载着痛苦的人心中。
(《四川文学》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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