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寒冬来 郭竹爱
刚过大雪节气,便迎来了第一场雪。气象台发布寒潮橙色预警,一连数日,巷道里的人很少,风刮到脸上好似刀割一般。我总是一早匆匆打扫完门前卫生,赶紧往回跑。心想,又是一年寒冬来了。小房里暖意融融,我的思绪不禁回到20世纪80年代初。那是1983年腊月二十三,我正做着早饭,外公来说:“今儿个吃饭别让孩子叫我啦,门前有家白事我得去哩!”说完他转身就走。下午三点多,外公的邻居赶来,说外公在门前摔了一跤。我心里一惊,赶紧去了外公家。邻居的舅舅、婶子们帮忙把外公扶回了家。外公躺在炕上,我怎么叫他,他都不答应,我顿时泪如雨下。和外公同院的三姥姥说:“让你爷缓缓,毕竟八十多的人啦,人常说:‘小怕惊着老怕跌倒。’”
冬天天短,我看天快黑了,让东邻西舍的妗子、舅舅们都快回去。他们说,晚上可以和我做伴,有什么事喊叫一声。孩子他爸领来村医,医生仔细检查一遍说,就看当天晚上能熬过去么。
我听后失声痛哭,前半年刚没了妈妈,外公又成这样,叫我该咋办!眼前的外公好似睡着一样,均匀的呼吸声响我在耳旁。三奶问我:“害怕吗?”我说:“不怕,亲亲的外公我为什么害怕。”我再一次让大家快回去歇,我想好好陪陪外公。
天黑得伸手看不见五指,冬天的夜特别长。平时都是紧张地忙里忙外,今儿晚上我要陪外公说说心里话。整夜,我哭一会儿,喊一会儿外公,可外公就是不答应。好不容易熬到鸡叫声响起,只见外公光出气不吸气,我赶紧叫了邻居文元兄弟:“快叫孩子他爸和东邻西舍。”
十冬腊月,天寒地冻。东邻西舍的妗子、舅舅们冒着严寒,一个个涌进了外公的小院。外公所在的生产队队长指挥着人们忙着该干的活儿,剥葱的、捣蒜的、择菜的、切豆腐的,忙活着外公的丧事。盘锅灶的,报丧的,打杂的,各司其职,商量好腊月二十五发丧。
我当时觉得天要塌了,妈妈在当年农历四月因急病离开了这个世界。如今外公又匆匆离去,为什么一年内痛失两位亲人?我呼天喊地,泪流满面,跪在灵堂守着外公,一天一夜胡思乱想着:或许外公还能活过来。
然而,无论怎样还是没能唤回外公。腊月二十五这天是外公出殡的日子,天空飘着雪花,锣鼓一响,我的心碎了。乡亲们扛着外公的灵柩,乐人吹吹打打,孝子们哭声一片,送葬的人群踏着大雪后的路面掂步前行……我再也见不到外公了,心里一阵疼痛,我哭得昏了过去。
邻居婶子们抱着我急得一个劲儿劝说:“憨女子,你外公都八十好几啦,两天两夜你守在外公身边,帮你妈完成了任务,一年四季把你外公拾掇得干干净净,穿得暖暖和和,没让他受一点罪,大家都眼热你外公有你这么个好外孙女哩。”
为了感谢外公门前的父老乡亲帮忙,料理完外公的后事,我与孩子他爸商量,请乡亲们看了一场电影。
外公生性豁达开明,好打抱不平、济贫帮穷,和外婆常常周济左邻右舍。村里谁家有事叫外公,他都能帮忙解决;谁家婆媳斗嘴,外公管事准保和好如初。他常对我说:“人在做天在看,谁对他好,他都会记在心上。谁若有难处,你拉他一把,问题就都解决啦。”
外公身材高大、体格魁梧,常戏言他的衣服用料多,做起来费针线,我为他做衣服太划不着。从前农业生产合作社农活抓得紧,单衣服做着简单,每年寒冬将至,我都会给外公外婆早早做好棉衣、棉裤、棉鞋。特别是外公,每次为他送去棉衣,他总会到门前夸耀一番,或穿着去人多的地方走一走,和他的老伙计们谝着天南地北。
如今,社会好了,党和政府为老人们办起了养老院、日间照料中心,我想,我的外公、外婆要是能活到现在,那该多好啊。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