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园池雅会, 发生在这里的动人故事
李福云
新绛是晋南唯一的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古称绛州,是晋国之古都,是水旱码头、商贾名邑、千古雄郡,是荀子、李毓秀之故里。晋文公、唐太宗、宋太祖等皆在此运筹国事,谋划天下。师旷、王通、王勃、岑参、樊宗师、范仲淹、梅尧臣、欧阳修、苏辙、富弼等文人墨客亦在此挥毫泼墨,留下灿烂乐章和不朽诗篇。
在这古老的汾河岸畔,这美丽的古城除了厚重的历史、繁荣的商贸及丰富的文化遗产,还留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历史故事和名人雅士的风流雅事。居园池雅会,就是979年前发生在这里的动人故事。
欧阳修(公元1007年~公元1072年),字永叔,号醉翁,又号“六一居士”,常以“庐陵欧阳修”自居,谥号文忠,世称欧阳文忠公,是北宋著名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他与韩愈、柳宗元、王安石、苏洵、苏轼、苏辙、曾巩合称“唐宋八大家”。后人还将其与韩愈、柳宗元和苏轼合称“千古文章四大家”。
欧阳修的岳父薛奎为龙图阁学士,参知政事,系绛州正平古堆人,即今新绛古堆人。因而欧阳修和绛州颇具渊源,在此留下许多世间罕见诗文,并流传下许多佳话。
北宋庆历四年,“庆历新政”施行仅仅一年,就以夭折告终。主要参与者范仲淹、欧阳修、富弼等被诬为朋党,遭到排挤。范仲淹外放,任陕西、河东宣抚使;富弼贬为绛州通判;欧阳修以五品谏官身份,奉使河东。此时,恰巧梅尧臣也在绛州。也许是命运使然,也许是受富弼之邀,几位政坛失意者在绛州相聚,并同游绛守居园池,在这里留下千古佳话“居园雅会”。
当时,正值秋日,虽秋风萧瑟,凉意绵绵,但倍感清爽。园中湖光山色,景色宜人。朝堂之上的失意惆怅,早被这爽凉的秋风和眼前的美景驱至九霄云外,留下的是触景感怀和风韵浪漫的雅事。
望着莲池盈盈池水,听着西北高处瀑布的哗哗声。眼前翠绿的莲蓬,艳丽的荷花、莲池里欢快的金鱼、淡淡的白云,还有林间那百鸟朝凤般的鸟鸣,不由让人驻足而息,在洄莲亭把酒品茗,吟诗唱和。
此情此景,无不使人想起东晋书圣王羲之和谢安、孙绰等雅士,谈笑风生,对酒放歌,三月三兰亭雅士“修褉”集会之雅事,那流觞之曲水、那觞觞之琼浆、潇洒的行书……和诗仙王维与裴迪的辋川唱和。
此时,园内菊花孕蕾,垂柳袅袅,碧池盈盈,月影斑斑洒落林间,东面茅亭一位白衣女子,长发飘飘,琴声悠扬,几位享誉宋朝的大文人洄莲亭下,饮酒品茗,诗兴勃发,对月吟歌。
诗名最盛的欧阳修随即想起唐朝前辈樊宗师的名篇《绛守居园池记》,忍不住脱口而出:
尝闻绍述绛守居,偶来览登周四隅。
异哉樊子怪可吁,心欲独出无古初。
穷荒搜幽入有无,一语诘曲百盘纡。
孰云已出不剽袭,句断欲学盘庚书。
荒烟古木蔚遗墟,我来嗟祗得其余。
栢槐端庄伟丈夫,苍颜郁郁老不枯。
靓容新丽一何姝,清池翠盖拥红蕖。
胡鬅虎搏岂足道,记录细碎何区区。
虙氏八卦画河图,禹汤皋虺暨唐虞。
岂不古奥万世模,嫉世姣巧习卑污。
以奇矫薄骇群愚,用此犹得追韩徒。
我思其人为踌躇,作诗聊谑为坐娱。
此诗题为《绛守居园池》。诗中,欧阳修说自己是读到樊宗师的文章,才知道居园池,并讥笑樊文诘曲盘纡,别人想抄袭,连句子也要先学盘庚书。
吟毕此诗,欧阳修诗兴未尽,紧接着又咏一首《登绛州富公嵩巫亭示同行者》,以赞美绛州山水,来酬谢在居园池中修建了嵩巫亭的富弼。
范仲淹年龄最长,官位最高,此情此景,自然才思泉涌,园中美景尽收眼底。其题为《绛州园池》,诗曰:
绛台使君府,亭台参园圃。
一泉西北来,群峰高下睹。
池鱼或跃金,水帘长布雨。
怪柏锁蛟虬,丑石斗貙虎。
群花相倚笑,垂杨自由舞。
静境合通仙,清阴不如暑。
每与风月期,可无诗酒助。
登临问民俗,依旧陶唐古。
范诗清丽,但气势磅礴。“一泉西北来,群峰高下睹”,寥寥十字,将一泓碧泉写得气度不凡。离开绛守居园池第二年,范仲淹便写出了千古名篇《岳阳楼记》。
接下来赋诗的是梅尧臣(公元1002年~公元1060年)。他虽官职最低,但诗名却不在范仲淹、欧阳修之下,有宋诗“开山祖师”之誉,在风景如画的绛守居园池,他质朴含蓄诗风尽在绝句中,题为《寄题绛守居园池》。其诗曰:
老柏麝不食,古色侵青冥。
浅沼龙不入,秋水生浮萍。
富弼(公元1004年~公元1083年),虽后世诗名不盛,却也是一方才子。范仲淹称其有“王佐之才”,其后,富弼果然两度出任宰相,是史上有名的名臣廉吏。此时,作为地方官和东道主,富弼自然要吟诗唱和,与友同乐,随即一首《嵩巫亭》,脱口而出。其诗曰:
平地烟霄此半分,绣楣丹槛照清汾。
风帘暮卷秋空碧,剩见西山数岭云。
在诗人的唱和中,月出皎洁,花香袭人,池内莲花娇艳,锦鳞跃金,池畔垂柳飘拂,栢槐苍颜,加之琴声悠扬,鸟声时鸣。习习秋风中,人醉了,诗也醉了,把酒而饮,物我皆忘,峨冠博带,仰首而歌,自然融汇于天人合一的浪漫雅境中。
这是一次诗的盛宴,这是一次千年诗魁廉吏的雅会。虽不知是否有曲水流觞之盛景,但四位诗人均为时代之翘楚,可谓往来无白丁,少长咸集。四人之中,无论官职、声望还是成就,均不亚于东晋时代王羲之的“兰亭雅集”、不亚于绛州才子王之涣的“旗亭画壁”、更不逊于唐代的王维的“辋川唱和”。
应答唱和之间,绛守居园池从樊宗师的涩文中走了出来,成为后世文人梦中的雅集之地。
后来,司马光、李垂、王恽等人也曾来过这里,风光优美的北方江南园林居园池,在这些诗人优美诗意、诗韵的浸润下,更是熠熠生辉,诗意绵绵,韵味无穷,成为一座名冠三晋驰名全国的雅园,成为古绛州千余年来,一座因诗而名、因诗而雅,一座底蕴深厚的文化殿堂、文化名园。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