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虎:(平陇村)老家尽是过年味
正月初一回老家给父母磕头,给长辈拜年,是我多年来必须做的一件事。尽管在县城居住二十多年了,但这一习惯未曾改变,也不能改变。“所谓老家,怎么说呢,这个圈看怎么画。可大可小。在国际层面上,所有中国人都是一个老家。到了国内,老家就缩小至各自省份,同一个省里的,往下就细化到了市县乡镇……直至到了村,才算到了老家的神经末梢,再没处分岔。”作家乔叶在他的小说里曾写过这样的话。的确如此,有老家的人回老家过年,没有老家的人只能在城市漂泊。很庆幸,我不仅有老家、有故乡,而且老家离我很近,因为我的根在故乡,我的亲人在这里,我的生活经历和童年也在这里。
乡音不改,鬓毛已衰。村庄还是那个村庄,树木还是那个树木。有人说树木是村庄的根,其实村庄是游子的根,因为有了血脉的相连,才有了叶落归根的奔赴。
土崖包裹着的老家村庄叫平陇村,是个仅有八九百人的小村庄。村庄南面是一条深涧,翻过去是陡峭的山,村人俗称南坡。北面紧靠土崖,比村庄高出十多米,人们习惯叫北坡。不难看出,平陇村南北两面都是坡,只能往东往西开发。由于村庄东西长、南北短,再加上东面与县城相邻,所以村庄目前已经与县城融为一体了。2020年,全国撤并村庄,不足一千口人的村庄全部兼并或撤销,我们村自然而然地并入县城西北街村了。至于平陇村,目前大家还一直这样叫。但往后几十年上百年呢,大家还记得平陇这个村名吗?不得而知。
“先有平陇村,后有稷山县。”据县志上记载,平陇村名早于稷山县名100多年。在1500多年前的南北朝时期,平陇村是个险要的军事重镇,是兵家必争之地,它与现在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玉壁城遗址,遥相呼应,都是赫赫有名的古战场。当年高欢和斛律光在村庄南坡上修筑的城堡——平陇城,已被列为山西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平陇村以前有三大姓,郑姓最多,其次是段姓和王姓,再后来姓氏就比较杂了。据老辈人讲,以前每年正月初一,化峪镇的路村、清河镇的上费等村庄,姓郑的人家,都要拖家携口回平陇村郑家祠堂祭祖,场面颇为壮观。村里面还有个段家祠堂,在前些年被列入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村北的坡上有段家先人埋葬的坟茔,坟茔旁边立有高大的石碑,还有石人、石马、石羊等,如今仅剩下两通上吨重的大碑。
平陇村不仅历史上是文化村,近些年也十分重视教育。恢复高考后的1980年,我的同龄人杨永学考上大学,让当时的我们羡慕不已。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村里每年都有考上大学的,毕业后在外工作的人也不断增加。他们尽管人在外地工作,但回家过年是必须的。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大红的灯笼挂起来,火红的春联贴门上。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坐在一起,吃着年夜饭,与父母拉家常、话往昔,是多么幸福啊!年,过的是一种心情,也是一种乡情,更是一种友情。不论是腊月赶年集,还是过年走亲戚,都是一种凝聚、一种团结、一种力量。套用贾平凹的话来说:家乡对我们的影响,就像乌鸡的乌,那是乌到了骨头里面。
回老家过年,首先要说交通。当然,现在不论家乡近远,基本上都是开私家车。太远的话,有高铁、飞机。但在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在外地工作的人,最怵的就是回家过年。不回吧,父母期待的眼神、孩子们望眼欲穿的等待,让人想起来心酸;回吧,最怕的是没有交通工具。坐火车回家买不下票,需要提前十多天甚至一个月就开始找票,或者深更半夜拿着凳子、披上棉衣到火车站排队。稍近一点的,骑上自行车或者是步行,拖儿带女,大包袱小包袱,看起来像逃难似的。回到家没几天,等不到年过完,就又急急忙忙返回去上班,真把人折腾得不轻。后来,慢慢有了摩托车,有了私家车,回家就不算一回事了。
回老家过年,取暖是个问题。农村里不比城市,没有暖气,只能靠炉子。对炉子我一直是情有独钟,甚至怀有感激之情。炉子可以烤馍、烤红薯,也方便热水。记得前些年,我回村过年,腊月二十三四,就把炉子生着了,开始给屋里加温。等到除夕放假回家,家里就暖和多了。当然,这期间父母时常抽空给我照看炉子。回到家里,坐在炉子边,身上暖融融的,然后开始贴春联、贴门神、挂灯笼。忙完之后,在脸盆里倒上半盆子热水洗洗,吃着烤熟的红薯、馍片,真的让人十分惬意。之后,大家坐在一起,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开心地聊天,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和喜悦。现在,随着条件好转,村里人也都用上了天然气,我家的炉子也“寿终正寝”了。
回老家过年,磕头是必须的。先给父母磕头,然后到大伯家、叔叔家拜年,稍远一点的本家,就不去了,相比较过去而言,简单多了。以前正月初一可不是这样,由于家族大,各家各户都得去,进门后先是喊一声:大伯好、婶子好,或者是哥哥好、嫂子好,我给你们磕头了!“不磕啦,不磕啦,来了就行,快吃花生、瓜子……”说归说,但磕头环节不能少,给长辈是磕一下叫一声,到平辈家只给神子磕。等到一家一家地拜完年,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之后开始走亲戚。正月初一一般只去姑姑家、姐姐家或妹妹家,正月初二去丈人家或舅舅家,初三初四就比较随便了,初五是谁家都不去,只在家里过年……年,就这样过完了。
开心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初六、初七就开始有人离开老家陆续返城了,之后是该上班的上班,该摆摊的摆摊。路边的麦田里,还有未全部融化的白雪。村人们打麻将、斗地主的也比往年少多了,一切以抓经济为主。童年时的玩伴,大都当上了爷爷,享受天伦之乐。过年好吗?有人说,过年当爷爷不如当孙子,当孙子起码能挣压岁钱,而当爷爷只有出力花钱的份。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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