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曾国画作品欣赏
一评黄永玉的画:国画尚未入门
黄永玉的画巧密有余而睿智不足,停留在艺术的浅层智慧,而无佛家所谓的深入法性的“如有智慧”。他早期的木刻作品极尽工细而殊乏醇厚内涵,善用刀法变化而不善用黑白对比,尚不能见彦涵、古元等大师项背,不可在一流版画家中厕身。
十年前初学中国画,由于缺乏中国画的笔墨功底,用排笔、排刷、丝瓜囊和大片水粉色彩作画,这未始不是一法,然而由于黄氏作画,心浮气躁,其所作国画,类多线条破败、色泽淆乱,油画家以为无色彩而国画家认为无线条。彼时他连一块像样的图章也没有,用豆腐干刻一东倒西歪的印记,钤于画面,有一次他问我,图章的优劣有何关系?我说这关系太大了,今后你不当如此草率。
黄永玉的线条,作为“应物象形”的手段,尚可作到尽精刻微,转折回环,均所擅长,唯线条韵味不足,类似西方保罗荷加斯速写之断断续续勾描,起伏顿挫是谈不上的。我想,他如能虚心自处,认真攻习国画,亦可望成为一个二、三流的国画家,只是他似乎自视过高而手眼不逮,致使他至今于国画门外徘徊,这真是有些令人惋惜的。
二评黄永玉的画:呆板写实与荒率变形
造型永远是一件使黄永玉头疼的事,他也总想不同凡响,在变形上下功夫,殊不知变形是需要一些特别的天分的,莫提格里安尼之变形,非本人着意想变,自家感受如此,故了无造作痕迹;塞尚之笨拙,性情使然,非巧密者故作“大巧若拙”状所可梦见,此塞尚之所以高人一筹处,亦别人所不可力求处。
黄永玉一图变形,即入滑稽,试看其水鸟、游鸭,类似卡通或漫画,而画面数只以至数十只鸟,其头直指一方,颇类手枪排队;其所画怀素则一典型屠户而杜甫恰似弱智怆夫;《水浒》插图人物则更荒率不足观。而黄永玉一求写实,即落刻削,遗神而得貌,大体在日本或欧西彩印鸟类画谱中可见原型。黄永玉在呆板的写实与荒率的变形之间徘徊,因此他的作品不会在形象上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倒是早期的木刻如那条穷凶极恶的鲨鱼和颇富神韵的阿诗玛,人们还依稀有些印象。
三评黄永玉的画:既无色彩,亦无线条
画家的成功,永远是他作品中的形象和深刻的蕴意,而不是合上画册之后浑浑然、噩噩然、喧喧然的一堆颜色和千篇一律的、杂乱的构图。黄永玉的荷花,我不敢轻评,只觉与周敦颐的《爱莲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品格,相去不可以道里计。固然审美角度不同,正不必强求艺术家之所不能。钩金、钩银在中国工笔画中经常使用,倘中国画讲究惜墨如金,那更不能挥金如土,黄永玉在用金粉、银粉上是近乎滥的,华丽其表,空乏其内,最后颇似漆器描花,很可作为地主、盐商家屏风装饰之用。
概言之,黄永玉先生的画是工艺性的装饰画,品味不够高雅,基调缺乏纯净,有些故弄玄虚,有些哗众取宠,有些自命清高,一言以蔽之曰:有些伪。真、善、美,真、善、美,不真,遑论善、美?我想这恐怕是黄永玉先生应于画外人品方面下功夫处。
在笔墨上,我想倘他不在书法上花些力气,将永远停留在一个低层次的台阶之上。最好先临一临石门颂、西狭颂,以求丰厚;再从魏碑张猛龙碑和二爨之中以求质朴,这些虽是国画初步,然谁也不能逃此大限,我们等待着黄永玉会渐渐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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