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啊坏呀 发表于 2017-9-26 15:21:55

民國名家篆刻原石篆刻欣賞





1911年,在大部分大清子民還沒心裡準備的時候,一個歷史的浪頭就這樣迎面打來。毫無還手機會的他們被甩進洪流中,一下子就被生生拽進了民國。民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一時肯定還沒辦法搞清楚,但這似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辮子一剪掉,很多事情彷彿就變得輕鬆了。

那真是個輕鬆的年代,換個學術點的說法,那真是個開化的年代,是個自由的年代。儘管人們對於時代的轉變還沒完全回過神來,但文學藝術正好像打了激素的草一樣瘋狂生長,無論老派還是新派,保守還是激進,都能獲得足夠的生存空間,即使偶爾干架,也無傷大雅。此前已經有了三百年基礎的文人篆刻,在此時正式登堂入室,成了與書、畫平起平坐的藝術門類,後來俗稱“詩書畫印”,其根據便在此。這是個什麼概念?簡而言之就是能寫會畫不牛逼,有本事得能刻個印來看看。


金城刻白芙蓉貔貅鈕對章
印文:1、世續長壽 2、博軒
邊款:
1、甲寅元月二十日為博軒太保擬古,鞏伯金城。2、北樓仿漢碑額篆。
是的,在民國藝壇,如果不懂篆刻,不會刻印,你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要麼會刻,要麼會賞,篆刻,當時是一個像樣的藝術家的標配技能,也是一個像樣的收藏家的標配藏品。自清代以來,幾乎所有的藝術大家,同時也都是篆刻大家,比如鄧石如、趙之謙、吳昌碩、齊白石等,名單可以列出一長串。而一些著名的收藏世家,如平湖葛家傳朴堂等,藏書、藏印同時極具規模;再想想歷史上最好最精的古璽印譜和流派印譜基本產生在此時,如今的“天下第一名社”西泠印社成立在此時,就能大概理解篆刻在民國藝壇是怎樣一種重要的存在了。


王福廠刻連江黃獸鈕章
印文:曾藏張昌伯處
邊款:福廠治印。


吳朴堂刻高山石對章
印文:1、孫錦勤學 2、笠人奮練
邊款:1、笠人吾兄正之,朴堂擬兩面印。2、壬寅嘉年,朴堂仿元朱文。


葉潞淵刻高山石獅鈕章
印文:美意延年
邊款:潞淵仿漢銅印,甲申十月。
說起民國最牛氣的藝術流派,當然是“海派”,而“海派”當時的頭牌,就是西泠印社首任社長、“晚清四家”中唯一活到民國的吳昌碩。這個個子矮小、嘴上無毛的小老頭,渾身卻充滿了龐大的能量,幾乎以一己之力改變了清末民國的藝壇風貌,而他的發跡便是從篆刻而起。他有一方“杜權”自用白文小印,兩字看似平正無奇,分朱布白亦自然勻整,為典型的仿漢印之作,然其實際趣味卻又是一派蒼茫、一味霸悍,氣格之大,直撼人心。這就是他的厲害之處:以石鼓文風格的篆書為基礎,印面形式多借鑒秦漢封泥,刀法上更是不拘一格,沖、切、削、敲、鑿、磨,手段之豐富,簡直無所不用其極。所以無論大印還是小印,在吳昌碩手上都能展現出一種逼人的氣勢,金石氣息十足。可以說,整個民國藝壇的一大半天空,都在這種風格的籠罩之下。



吳昌碩刻芙蓉石章
印文:杜權
邊款:杜權,見列子黃帝篇,苦鐵。
徐新周和錢瘦鐵是他著名的學生代表,最得其真傳。吳氏晚年目力、精力衰退,苦於應對各種請索,徐新周就是他最重要的代刀人之一;而錢瘦鐵更是與吳昌碩以及王大炘並稱“滬上三鐵”,跟他老師幾乎平起平坐。在那時候,吳氏一脈的篆刻不僅在國內影響巨大,在日本也有大量擁躉,如徐新周和傅抱石就曾共同為一個自稱“遠渡氏”的日本人刻過印章——事實上,吳昌碩、徐新周、錢瘦鐵三人一輩子不僅接受了大量來自日本的篆刻訂單,同時也教授過不少日本學生,並在日本辦過多次的展覽,不誇張地說,吳派簡直就是當時中日文化交流的使者,而篆刻就是當時國際文化交流的橋樑。


徐新周刻高山石章
印文:佛昆
邊款:乙卯春,星州作。


徐新周刻高山石對章
印文:1、南溟 2、松舒之印
邊款:1、癸丑二月,撫漢人法作於滬江,星州。2、古吳徐星州刻。


錢瘦鐵刻高山桃花凍石對章
印文:1、獨往客 2、遠渡氏
邊款:1、丙子五月,叔厓刻石。2、石隱仁兄雅屬,仿缶翁刀法,叔厓。
那時候能跟吳昌碩引導的寫意印風稍加抗衡的,便是趙叔孺的端正雅馴一路。沙孟海在《沙村印話》中稱:歷三百年之推遞移變,猛利至吳岳老(吳昌碩),和平至趙叔老(趙叔孺),可謂驚心動魄,前無古人。只是跟吳昌碩苦逼的出身完全不同,趙叔孺出身四明望族,老爹趙佑宸為晚清顯宦,曾為同治帝啟蒙老師,老丈人則是福建大藏家林穎叔,而他自己在民國前也官至福建同知,整個就是不折不扣的人生贏家。因此,他的藝術也是典型的名士派頭,不激進,不張揚,溫文儒雅得略顯高冷,是傳統高級文人把藝術作為人生消遣的觀念使然。看他丁丑年(1937)所刻“陳氏養廬藏書”一印,包括刀法、篆法和章法在內所有因素的安排都顯得無比精確無懈可擊,而所用壽山高山石章體又是清末名家林清卿所作薄意花卉,兩相搭配,除了“文雅”,很難再找出更貼切的形容詞。



趙叔孺刻壽山石花卉薄意章
印文:陳氏養廬藏書
邊款:丁丑春日,叔孺治印。
說明:此石薄意花卉為林清卿所作。
趙叔孺和吳昌碩之間還有一段著名的公案:吳昌碩被推選為社長後,趙叔孺並沒有加入西泠印社,有一種說法是同為印壇巨頭的趙叔孺,無論如何沒道理屈尊於吳氏之下。趙氏在當時的影響力由此可見,同時也說明他那種傳統的印學理念,在那個去舊求新的年代依然具有十分廣闊的市場。



胡刻青田石章
印文:拜蘇
邊款:老菊仿古。
而他那個後來寫書大爆各種民國藝壇行業秘聞和花邊新聞的著名學生陳巨來,在當時也同樣沒有入社。
陳巨來算是在這兩大巨頭之間的一個奇葩的存在。說奇葩,一是陳巨來是趙叔孺的高足,但同時也和吳昌碩有着不錯的交情,兩面都伺候得妥妥的;二是陳巨來的印風居然能跳脫開這兩家的路數,而以頗為冷門的元朱文殺出一條血路,成為他老師口中元朱文五百年來第一人,這種成就,基本也是沒誰了。在他伺候過的名單中,張大千也是重要的一個。1949年之前,張大千的自用印基本出自趙叔孺門下兩大弟子方介堪和陳巨來之手,但後來更會做人的陳巨來顯然更受張大千青睞,刻得越多,交情越深。陳巨來是個極為聰明的人,無論與誰交往,都能永遠保持一種令彼此都感到舒適的微妙平衡,這一切,與他的篆刻風格如出一轍。


陳巨來刻田黃石章
印文:懶眠盦
邊款:1、乙卯人日,福廠(舊款)。2、巨來再作。


陳巨來刻善伯洞石龜鈕章
印文:李曼棣
邊款:祖薰為令媛曼棣出國紀念索刻,巨來,乙未年十一月。
在民國,日子過得慢不慢我們不知道,但篆刻精美有樣子,感動得了國際友人,改變得了藝壇風貌,撫慰得了遺老心緒,打通得了人際關係,甚至連南京總統府印鑄局,都有王福廠、吳朴堂這樣的近代名家坐鎮把關。那是一段篆刻藝術的黃金歲月,誰有事沒事都得搞兩方來玩玩:居住在廣州的將軍張之英,總也不忘找幾個當地名家刻幾方自用自賞,鄧爾雅、馮康侯等人自然要在此列;王世襄的大舅舅、著名畫家金城,操起刀來為朋友刻印,也是毫不含糊,一派名家風範。甚至連有錢的著名藏書家龔易圖,都忍不住親自為自己的藏書樓刻個章,蓋在他那些珍本名槧上。在那時,篆刻既是一種藝術,也是一種生活,大家誠誠懇懇,刻一個,是一個。


鄧爾雅刻芙蓉石章
印文:嚴夷夏之防
邊款:之英將軍屬,爾雅。


馮康侯刻張之英自用對章
印文:1、之英左書 2、守駿齋
邊款:1、增石屬馮康侯刻奉兆雄先生法鑒。2、守駿齋主人正篆,廿五年,馮康侯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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