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小屋 发表于 2021-6-17 15:33:01

碾 场——王秀峰作品

碾 场
王秀峰
地里收回的麦捆,像小山一样堆集在麦场的四周,场门口摆放着几口齐腰的粗大水缸,里面盛满了水。

从地里割麦一晌回来的人们,潮水般涌向麦场,掀顶,用攀耙扒开麦垛,将沉睡熟醒的麦捆,解腰抖起,摊开在麦场的中央。半人高横竖躺卧的麦秆像一片此起彼伏的海洋。摊麦很有学问,要厚薄均匀,通风透光,麦秆几乎是半立着,这样干得快。忙完这些活,已是正午。

毒辣的太阳挂在当空,知了在烦人地叫着,天上没有一丝风,赤膊在地上打个滚都会把皮肤烫红。人们没有怨言,还要祈求老天爷,不要变脸,只有这样才能颗粒归仓。麦月人倍忙,割拉晒碾场,长在地里不算,拉到麦场里才一半。集体灶是那个时候的时髦词,条件好的生产队才能开灶,一盘韭菜炒粉条、凉拌豆腐丝、油泼麻椒也能让一桌十余人吃得满嘴挂油。饭后的劳动者都寻荫凉处歇晌午啦,只有摊在麦场上的麦秆和麦穗在太阳的炙烤下,享受着自己的成熟过程。

在荫凉下躺着的人们,咀嚼着剔牙缝留下的麦秆,偶尔几句梦中的胡话和尖叫,也无人搭理。因为在这个“绣女下床”的季节里,人们连续劳作,只是在机械地、木讷地完成着简单而重复的收割、碾场、起场,把人都累“傻”了。

被吆喝进场的几匹骡马,随着一声响鞭,扭动屁股,吃力地拉着笨重的碌碡在麦海中前进着。酷热的天气,繁重的农活,人们给疲倦的牲口也开起小灶,不时给饮水和搭料。麦秆被碾过时发出清脆的破秆声,收成越好,场就摊得越厚,牲口就越费力。响鞭越多,证明又是一个丰收年。

碾过七八遍,麦秆像饼子一样贴附在麦场上,麦粒就落在压瘪了的麦秆下。为了碾净,把麦粒全取上来,人们从凉快的阴影中出来翻麦、抖麦、擞麦,让麦粒留在最下面。麦粒和尚未分离的麦衣再碾压一遍,原始的碾压让麦穗一分为二地变成了麦粒和麦衣,在麦秆的保护下,地面上黄澄澄的麦粒才不至于被碾碎。经过至少三次翻、抖,就要起场了。碾瘪了的麦秆,用推车送至场边,集成麦秆垛,把麦粒和麦壳的混合物收拢成堆。大的碾麦场要七八堆。抬来一架扇车,车顶坐一位会摇簸箕的老者,身强力壮的七八个年轻人轮流绞动扇车,扇叶产生的风吹去麦壳。劳动人民的智慧将麦壳吹向了远方,而把沉甸甸的麦粒留在了扇车跟前。看着一天辛勤的劳作,换成了一座小山般的金灿灿的粮食,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碾 场——王秀峰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