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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炕围_卢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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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1 10:35: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农村有谚云:人前一句话,三间烂北厦。极言说话算数、掷地有声。言之凿凿,里外都透着股爽快干脆劲儿。

    烂北厦是用胡墼垒的,胡墼是用粘土打的。粘土先要培好,然后拿锨挖了放模子里,再拿石头杵子鼓捣瓷实,瓷实了,模子的机关一松,齐活!打个胡墼都这么不容易,敢小觑这烂北厦嘛?

    胡墼(jī )和它的制作技术据说是汉朝从西域传过来的,应该是丝绸之路的副产品,可见张骞的作用大着哩!这之前,中原地区本有墼,当是官家和民间的主要建筑材料,为了区别二者,就把西域传过来的称作“胡墼”。胡墼之所以取代墼,说明人家先进,嘿!中原人智慧,西域人也不笨。

    父亲说打胡墼是祖父教会他的。我没见过我的祖父,父亲在我十岁时因车祸去世。如果从五六岁开始记事,我对父亲的印象也就仅仅四五年光景,而在这可怜的四五年当中,父亲留给我的回忆很多的都是打胡墼,给别人打,也给自己打,但更多的还是给别人打,因为父亲一辈子只盖过一次房。

    父亲打胡墼的技术很娴熟,也很享受,一天一千块,从早到晚除了吃饭很少停歇,我却没见他喊过累,也没皱过眉头。然而我很快明白他其实不甘心他的儿子们再打胡墼,因为每次送饭,他都要对我讲,到学校里好好念书啊!不然就只有打胡墼了。

    听见这话我脑洞大开,祖父在很久以前是不是跟他的儿子我的父亲也讲过类似的话?我不得而知。我知道的是,父亲去世之后没两年,大哥决定要建新房。于是就找好地方拉土,拉的土堆在我家院子前山一样高了,大嫂改变了主意,不要胡墼房,要砖瓦房。

    这土白拉了!

    有天晚上,电工来我家对大哥说,你拉的那堆土,村长要垫院子用。大哥不吭气。电工说,免你们家一年的电费。大哥还是不说话,大嫂在旁边说行行行。电工就走了,临出门不放心,转回头又叮咛了一句话,可算数?

    大嫂热情道,人前一句话,三间烂北厦,你访访四邻去,我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



    我趿拉着一双永远露着脚趾头的布鞋,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巷胡同里,四周胡墼垒成的房屋散发出来的土腥味早已闻得习惯了,一点儿也不呛,就好比穗伯在马号里喂牲口闻不到它们粪便的臭味,不是不臭,是“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也习以为常了。有时候,在场院里用铡刀铡青草,穗伯总是闭着眼睛贪婪地猛嗅,半天睁开眼,很是受用地说,这草腥味,真他娘的香!

    花婆说,你衣服上都一股牛屎马粪的味,熏死人!穗伯反唇相讥道,村西头蒋老汉身上那股子羊膻味好闻?花婆噎着了,你……

    蒋老汉一年四季专门杀羊卖羊肉汤,浑身上下自然附着了一股子羊膻味,气气子大得任他跳到涧塘里打了无数遍肥皂搓洗还是去不掉。花婆捏了鼻子在巷口拦住他问,羊汤咋卖?蒋老汉伸出仨指头。全羊呢?伸出俩指头。花婆便从衣襟下面的暗兜里摸出两毛钱,命令道,来碗全羊,肠子多放点。穗伯后来知道了,成心逗花婆,就说,你见过杀羊的翻肠子吗?花婆说没见过。穗伯说,哗啦啦的全是羊屎。花婆叫一声恶心死人,便扶住一旁的老榆树哇哇地吐开了,从此发毒誓再不吃羊肠子。

    比较起来,我还是喜欢闻穗伯身上的草腥味。蒋老汉身上的羊膻味气气子太重,闻见了直倒胃口,饶是如此,还是惦记着人家的全羊。父亲母亲舍不得买,每次问起,只说不卫生便无下文。后来有一次我感冒了,烧得特别厉害,玉米板板子馍根本咽不下肚子。母亲着急得不行,一个劲问,到底想吃啥?我用了吃奶的劲从嘴里挤出来俩字,全羊。

    父亲满脸阴霾散掉,连连说,我这就去蒋老汉家!



    大哥结婚时,父亲叫人帮忙把屋子里用白灰抹了两遍。头遍抹完,大哥的丈人来验收,母亲炸了油饼捏了猫耳朵并烫了壶酒款待。吃饱喝足,人家用长长的指甲往墙上一抠,马上露出白灰下面的胡墼来,脸色便不由得难看,哼一鼻子青气道,这么薄!糊弄谁?

    父亲无语。母亲惶恐道,亲家啊!你莫急,还要抹第二遍哩!大哥的丈人不理会母亲,只瞅着父亲,脸色铁青道,是不是?父亲点点头,还是无语。大哥的丈人脸色稍微缓和,语气也缓和许多,端起一盅酒一饮而尽道,这还差不多。

    父亲于是下了决心请邻村最好的油匠来家里画炕围。母亲阻拦道,他在的时候没提这茬。父亲说,我自己的事情,非要他提出来?母亲小心翼翼道,那可得花不少钱!父亲大声说,我儿子娶媳妇,我花多少钱都乐意!

    于是油匠在胡墼墙抹完第二遍白灰后气度不凡地闪亮登场。怎么个气度不凡?首先是骑个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然后是背个大大的黄色的帆布挎包,挎包里面装满了各色的颜料和画笔。待他从脖子上往下摘包时,父亲喊我赶紧接住。油匠伸了白嫩纤细的手指拦住我说,里面工具多,别让小娃给摔坏了,你拿上。然后把手插进长长的卷发里梳一梳说,饭熟了吗?

    母亲说,搁锅里热着呢!

    锅里都热的什么呢?容我给你一一道来。箅子放了两层,头一层是花馍,亲戚朋友送的贺礼,专门招待贵客用,第二层是一盆烩菜,里面的材料有白菜、豆腐和粉条。母亲往小桌上端烩菜时先用筷子在盆里搅了搅,下面翻上来几片五花肉。油匠看见了,嗔怪道,随便做点就行。母亲说,家常便饭,你请将就着。



    胡墼房冬暖夏凉。

    胡墼是灰色的,胡墼房自然也是。灰色是中性色系,远远看去,整个村庄不冷也不暖。人家房屋顶上冒起一股青烟,给人以灵动的感觉,听见了鸡鸣狗吠,还有大人训斥小孩的声音,呼吸便越发急促,脚步也着急得不行了。

    记忆里,胡墼房的屋子里总是一片灰暗,一年四季都在烧柴禾,四壁免不了烟熏火燎。人们的肤色却是油光油光的,眸子晶亮,憨笑而露齿。生活的重压对他们来说,自然而然,所以没有多少痛苦,尽管果腹的物什多由玉米小米黄豆北瓜红薯等地里所刨组成,但他们的健壮不言而喻,像牛一样,默默的,不曾有半点文人笔下的埋怨。

    油匠的出现很快让胡墼房里的色调亮了起来。亮子姐裹着一条猩红的大围脖跑过来了。亮子姐是穗伯的独生女,任性而热烈,嗓门大,极易与人自然熟,这不很快就帮油匠开始拉索子打线了。

    我是后来才有能力思考一些问题的。人的性格与表情还有装束,它们之间存在着必然的联系。就说穗伯,常年圪蹴在黑黢黢的马号里,一身粗布衣衫搭配一副死脸(花婆语),脾气倔得像头驴一样。这样的人怎么就能生养出个百灵鸟一样的女儿?花婆不相信,好多人都不相信,但那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人家不但生得眉眼水灵,穿衣服还洋气,见了人也不忸怩。所以……

    所以就有可能和油匠谈恋爱,结婚生子并一辈子幸福地生活下去?我摇摇头。亮子姐与油匠刚认识的时候,正赶上村长打发花婆上穗伯家给他大儿子去提亲。花婆说,村长大儿子看上你家亮子了!穗伯说哦。花婆说,去村小学当老师还是去村代销店当售货员?亮子选。穗伯说哦。花婆说,哦你个闷葫芦!到底愿意不愿意啊?穗伯说,亮子愿意就行,我没意见。花婆说,说好了啊!不准反悔哟!我这就给村长回话去。

    炕围画即壁画。若干年后,我经常一个人这样想。

    油匠干活的样子很专注。亮子姐在旁边被冷落了好半天,插不上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在尴尬,油匠发话了,你高中毕业?嗯!亮子姐喜出望外,也不知咋想的就问了句,你收徒弟吗?油匠说收啊。亮子姐说,那你收下我吧!

    油匠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过头,瞅着亮子姐就是眯眯地笑,直笑得人不好意思了。亮子姐说,你什么意思啊?油匠说,我们这行有规定,收徒弟不收女的,再说就是收也不收你这么大的,像他,就收。油匠指指我。

    我彼时屁都不懂,脑袋却鸡啄米般地点个不停。亮子姐生气了,用手指头在我后脑勺狠狠一戳,然后重重跺一脚,再骂一句“智障者”就跳下炕跑了。

    我更加懵了,嘟个嘴巴,心说关我屁事啊!油匠很得意,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凑到我的耳朵边上小声问,愿意当我的徒弟吗?我说愿意。油匠又小声问,因为啥?我回答能吃饱还能吃好的。油匠那会儿正在画唐僧师徒西天取经,便指着猪八戒哈哈大笑道,你成他了!我急赤白脸道,我只当孙悟空,不当猪八戒!油匠开心不过,智障者!跟你开玩笑呢!去,给灶坑里添几根干木头,把火烧旺些!



    亮子姐在我家院门口朝里面探了几下头,母亲在窗户上看见了,招手让她进来。亮子姐却摆摆手。母亲说怪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便走出去叫住她,咋不回屋里坐坐呢?亮子姐说,我见村长进你家院子里了。母亲“嘁”一声道,村长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再说他马上就是你的公爹了。亮子姐很是惊讶,婶婶你也这么说,花婆告诉你的吧?母亲说,全村人都知道了,就你一个人稀罕!村长今天来就是看油匠的把式咋样,他说要给你画村里最好的炕围。亮子姐听了很着急,呸呸呸!哪个答应嫁他那半吊子儿子呢!母亲被这话吓一跳,连忙捂住亮子姐的嘴巴说,好我的先人哩!咱小点声好吗?别让村长听见了!

    村长平时喜欢穿一件灰色的中山装,皱巴巴的好像多少年没洗过一样。村长的脸也是皱巴巴的,见了不顺眼的事情总是阴郁了往下拉,然后训斥道,胡闹!总有胆子大的打趣他,村长啊,你这衣服这派头跟小学校长有的一比,只是……村长先是一乐,紧接着马上又是气恼,只是怎么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他娘的哼哼唧唧!那人厚了脸皮嘻嘻道,上衣口袋里少插了杆钢笔,总缺点啥。村长说这有何难,回头把校长的钢笔插我这不就结了。

    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小学校长是这世界上最严厉最威风的人了。他也着一身灰色中山装,只是比村长的干净整洁多了,关键是他的脸平展展的,还不苟言笑,上衣的第一粒纽扣永远紧扣着,站有站相坐有坐姿,那气场,简直一百米开外也会震住人的。放暑假前,老师反复叮咛,别去涧塘里耍水哟!会出人命的!回到家里,大人威胁说,敢去涧塘里玩水,看我不打死你!我们却转脸都去了,一个也不落,老师和大人的话全当耳旁风了,气得他们摇头叹息却又无可奈何。校长听说后,一句话也不讲,先是默默地把自行车擦得锃亮锃亮,然后卷起家长从家里拿来的化肥袋子,嗖一声,连个招呼也不打,骑着自行车就朝着涧塘方向疾驰而去。

    大中午,烈日炙烤。可怜我们一个个光着屁股远远跟在校长的自行车后面,那自行车后座绑着的鼓鼓的化肥袋子里面,全装的我们的背心短裤。校长,我们再也不耍水了!我们有气无力地喊。校长停下车子朝后一望,臊得我们赶紧钻进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里。校长没说话,转身蹬了车子朝村口骑去。我们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跟着跑。快到村口了,校长又停下来,我们又赶紧钻进玉米地里。校长幽幽地问,还耍不?

    不敢了,我们小声答。

    声音大点!

    再也不敢了!这声音足够大,我们把吃奶的劲全都使出来,吓得路边树上叫得正欢的知了全都吱吱飞走了。

    校长哼一声,我谅你们也不敢了!然后把鼓鼓的化肥袋子往玉米地里一抛,自顾自地骑自行车从前头走了。



    那个年代的搭配,房子是用胡墼垒的,院墙则是用土筑的。且院墙一般都矮,常年的风吹日晒雨淋,免不了有豁口,免不了断壁残垣。于是相邻两家的女人说个闲话,只须站在土墙的两侧,一聊就是一晌。于是这个村庄,消息就像长了飞毛腿一样的飞快,哪里还有秘密可言。

    像老孙家的母猪和老赵家的公鸡跑到老鱼家被扔进茅坑里淹死,老曹家的大儿子不赡养父母还铺了字据“生不养死不葬”,老钱家人吃完饭出门要用猪油擦一下嘴唇,等等,都说得唾沫星子满天飞溅,至于谁家当公爹的钻进儿媳妇的被窝,那可要压低了声音讲,似乎系自己亲眼目睹绝不可讲给第三人听云云。

    亮子姐和油匠的相处,就在这胡墼房里,还没出土筑的院墙半步,但他们仍然尽量保持着必须的矜持,绝无丝毫的肌肤接触,连说话都是含含糊糊打哑谜一样,仿佛四周布满了村人的眼睛和耳朵。

    是理智吗?非也,是害怕!害怕别人的唾沫星子把自己淹死。我是到了亮子姐和油匠这个年龄后才明白,其实他们那阵子就像我塞进灶炕里的干木头一样热烈,躁动得恐怕连神仙也挡不住,但是世俗这盆冷水硬生生浇到他们刚刚摩擦出来的火花上,一下子灰飞烟灭,所以必须先忍着。

    唐僧真的不愿意娶女儿国国王?亮子姐小声问。

    你去问唐僧好了。油匠也小声地答。

    你当自己就是唐僧不行吗?

    空气瞬间凝固了。灶炕里的干木头烧得正旺,噼噼啪啪的响声把人的心都搅乱了。油匠不吭气,蹲在那里像尊泥塑雕像。亮子姐也不吭气,手里准备递给油匠的画笔不知为啥开始颤抖。

    小蝉他娘,在家吗?突然屋外有人高声喊。是花婆!亮子姐不由打个激灵,手里的画笔竟然掉到地板上了。  

    有一次去马号,穗伯正在给牲口拌饲料。见我进来了,随口一问,你爹呢?我说打胡墼去了。穗伯摇摇头又叹口气道,唉!我们这茬人,打了一辈子胡墼,到了自己也成胡墼了。我问啥意思听不懂。穗伯说,老实疙瘩啊!我又问,那村长呢?他和你们不也一茬吗?穗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一双浑浊的眼睛瞅我半天,然后又卷了根旱烟猛抽几口,脸上的惊讶还是没有褪去,见我仍在等待回答,这才胡乱搪塞道,慢慢你就明白了。

    后来读柳宗元的《梓人传》,读到“劳心者役人,劳力者役于人”时我就想起一件事情。小时候,不知道争什么和村长的小儿子吵架了,吵不过,我就气愤道,你们家盖房子的胡墼都是我爹打下的!村长小儿子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你大哥去县化肥厂干亦工亦农的指标还不是我爹给弄下来的!我无语,原来交换无时无处不在,数学老师曾经说过,等号不只在课本里,还永远出现在生活当中。
    秋天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偷摘生产队里的嫩玉米棒子用火煨熟了吃。味道那个香啊!一直从砖瓦窑的角落里飘到大队部村长的办公室,人家用鼻子嗅着找过来了,这群小家伙会享受哩嘛!村长劈头盖脸就一顿臭骂。吓得我们一个个裤子都尿湿了,嘴唇是黑的,手心也是黑的,哆嗦着,可怜得站在原地竟没有逃跑的想法。村长却无半点怜悯之心,他只心疼他的庄稼,看着被糟蹋的玉米地一片狼藉,不由怒喝道,走!一人举一根玉米杆,跟我回村游街串巷去!

    腊月里,天寒地冻。公安一人一手铐一三轮摩托车到村里抓人来了。老鱼家的四小子偷公家的钢筋电缆倒卖时被人举报了。一时间,老鱼家的稍门口围满了人,连胡同口也挤得水泄不通。村长一边把人群往两边拨,一边大声嚷,都回去!都回去!公安已经把锃亮冰凉的手铐铐在了老鱼家四小子的手腕上,只一拎,就把一大活人甩在了三轮摩托车的边兜里。老鱼家的四小子头都伸到裤裆里去了。我挤在人堆里,清清楚楚看见他浑身都在发抖。裤裆尿湿了没有?我的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直到那白色的大檐帽白色的公安服还有那白色的三轮摩托车在村头拐向县城方向,看不见了,我才在弥漫的尘土和汽油味里想起,咦!忘了看公安腰间的皮带上别了**没有。

    炕围画好后,村长又来了。

    油匠刷完最后一遍青漆,把所有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反复吩咐道,三天之内,一下子也不许进屋。父亲母亲连声说是。村长问,要走?油匠点点头。村长说,我家的炕围啥时候画?油匠笑笑说,前面还有几家要结婚,都排队等着呢!你家不急,啥时你大儿子结婚,提前半个月说着。村长“哦”一声说,这个倒不难,媳妇儿现成摆在那,都便宜着哩!

    大哥结婚那天很喜庆,天气好不说,亲朋好友来得也多。大家先是围着新娘子品头论足一番,然后又交相称赞炕围画得好。父亲喝了不少酒,得意道,请的邻村最好的油匠呢!村长喝得更多,人都站不稳了还用手指着父亲说,等着吧,我家的炕围一定画得比你家还好,全村第一!父亲哂笑道,儿媳妇还不知道在哪哩!村长急了,也顾不上责怪父亲说话敢这样冲撞他,一把从边上拽过穗伯,大声说,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家大儿子的丈人伯了!穗伯吓一跳,脸色马上胀得通红,自言自语道,喝多了,喝多了。

    没过多久,镇上的露天电影院放电影,《庐山恋》,免费,人一下子就挤到大街上,四周树杈上围墙上厦坡上都坐满了人。我和小伙伴们却很失望,差战斗片反特片远了,一点都不惊险刺激,压根就看不懂,回回回!

    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出大门的时候,我的下巴惊得快要掉地上去,油匠和亮子姐,两个人在墙角互相依偎着……

    我的天!心怦怦直跳,鼻涕快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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