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斗马蜂_柴小军

  40余年前，我只有10来岁，正是撩猫逗狗的年纪。只要父亲不在跟前，少言寡语的我就变得无法无天，成了堂兄弟中的“孩子王”。

    邻居家的院门外，有一处20平米左右的狭长空地，我们经常在这里玩耍。北侧两堵土夯的围墙已经倾圮，与落差近一米的空地形成夹角，两堵墙缝内不知何时住进来一窝马蜂。

    卧榻之侧，岂容马蜂鼾睡？何况赶走它们更能提高我的威信。

    我决定消灭它们。那时候的我像极了俄国作家契诃夫笔下的堂吉诃德，骑着一匹瘦马，抡着一杆破枪，去与风车决斗；或者又像高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荆轲，视死如归地去刺杀秦王。呵呵！当时还不具备这些文学知识渲染气氛。

    我蹑手蹑脚走近土墙，将茶缸里的开水沿缝隙倒入。说时迟，那时快，体型二三倍于蜜蜂的马蜂们，“嗡”的一声从洞内腾空而起，像一片黑压压的乌云罩住了我，刹那间爬满我的头上、身上。我扔掉茶缸，拔腿就跑，慌乱之中，又跌倒在地……

    听到嚎哭声，奶奶踮着小脚从西房内跑出来，望着灰头土脸的我，顾不得责备，匆忙用手指挤出蜂刺，用切开的大蒜往被蜇伤的部位擦抹。不久，我的脑袋又肿又疼，好像正在被打气筒充气的气球一样不断膨大，眼睛渐渐只剩下一道缝，看东西越来越吃力。

    那几天，我蔫头耷脑地骑跨在院内一棵放倒的树干上，有气无力地将头和上半身贴在树上，时断时续地抽泣。暴脾气的祖母既生气又心疼，一边小声责骂，一边定时用大蒜给我消毒。

    晋南故乡，小孩子受了疼，大人常常作势打骂人和物，口中念念有词：打死你，让你惹我孩子！小孩子转移了注意力，疼痛大为减轻，常常破涕为笑。隔几日，奶奶安排三叔去给我报仇。大人们素知马蜂的厉害，更何况有我“现身说法”，三叔踌躇良久，终于计上心来。

    恼恨之余，我远远地跟去观看。三叔戴着草帽，用塑料布裹了脸部和脖颈，挑着一根长杆子，杆子顶端缠了浸过废机油的旧棉絮。划根火柴点燃后，三叔将杆子慢慢伸向洞口。火把熊熊燃烧，部分棉絮挟着火苗坠入洞中。大部分马蜂被活活烧死在巢中；侥幸逃出的，有的失去了翅膀，只能在地上爬行，双翅完好的想攻击三叔，却找不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这场人蜂大战，以三叔和我大获全胜而告终。

    从此足智多谋的三叔，在我心里成了神一样的存在。令人唏嘘的是，三叔因病亡故已有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