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长寿面_王永东

昨天，岁月放我一天假，赶紧回村探望耄耋老母。

从小学到初中，从结婚到年过天命，我白发递增，体态渐老，而母亲对我的爱却依旧不老。几十年来，无论出门和还乡，母亲都会包饺子、做面条，变着花样为我做美食。每听到她苍老的声音喊我乳名时，总有无以名状的幸福萦绕在心头。

见我回家，年近八十的母亲，鱼尾纹重叠的脸上，洋溢着深情的笑，强忍着腿疼，为我做长寿面。看着她微弯的背影、消瘦的身躯、苍白的鬓发，我百感交集，欲言又止，实在不忍心违背母亲深沉的爱。

小时候，家里人多劳力少，母亲为挣工分，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常常白天忙完集体忙家里，生产生活两不误；晚上，她借着微弱的煤油灯，穿针引线，补衣钉扣，总是我们一觉醒来，她还未入睡。

包产到户后，为改变家境，母亲以柔弱之躯，扛起家务，陪伴父亲下地耕作。如今，每见母亲，我脑海里就会呈现我背上书包上学，她拿上干粮下地，母子二人在巷口分道而行的情景。母亲没读过书，却把家庭打理得井然有序，纵使忙于农事、家事，也从未耽误过全家的一日三餐，从未忘记相夫教子、孝老尊亲的身体力行。

在长年累月“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的辛苦中，在“入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操劳里；在“新绿园林晓气凉，晨炊蚤出看移秧”的忙碌时；在“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考验中；在麦收后“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的节俭下；在冬雪翻飞“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慈爱内，母亲养大了儿女，送走了老人，唯独将腿疼的后遗症留给了自己。

母亲被腿疼折磨多年，我兄妹带她四处求医，却无济于事。任凭我们哄劝，母亲都不愿到城里安度晚年，却喜欢在村里享受自力更生、烧火做饭，种瓜点豆、老有所乐的桑榆时光。作为她推干就湿、鞠养呵护大的儿女，我们能做的只有随她所愿，尽己之孝。可我们给她的零花钱，她舍不得花，又偷偷地塞给孙子孙女。每次见我们，她三句话不离本行，不是嘱咐、关爱、担心，就是问学业、工作、事业，生怕我们忘了这，丢了那，过不好生活，做不好事情。

恍惚间，母亲喊着我的乳名说：“今天是你生日，我买不了蛋糕，蒸不了寿桃，就为你做碗长寿面，赶紧趁热吃了。”看着碗边母亲皮肤松弛的双手，我不由红了眼眶，急忙接过她递来的碗筷，津津有味地吃完了包含母爱的这碗长寿面……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是个宝。”

今天午饭，看到媳妇做的面条，我又想起母亲为我这个快当爷爷人做的长寿面，她那蹒跚的步履、慈祥的笑容、关怀备至的嘱咐，还是小时候的味道，让我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母亲老了，我也老大不小，可还是她的宝。想到这儿，我不由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