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乐虞坂得骏马 穆公失马险化夷

张博文/文

塞翁失马的故事，人们耳熟能详，可发生在2600多年前的一次失马故事，却少为人知，而且失的不是一般的马，是伯乐为秦穆公在河东盐池虞坂盐道上相得的一匹千里马。

伯乐是秦穆公的臣子，姓孙名阳，山东省菏泽市成武县伯乐集镇伯乐集村人。他受命为穆公寻找千里马，连年累月，周游列国，都一无所获。待踏入晋界，看到盐运道上，马驮车载络绎不绝，遂直奔盐池，在百里盐湖盐场料堆逐场观察寻找，询问盐工，还到东郭骡马市明察暗访。他在盐池奔波月余，费尽周折，察看过的马有数千匹，均难入法眼。无奈之下，他决定从东郭上太行（中条山），沿盐道欲向楚地进发。

盐道是穿越中条山的一段砂石坂道，史称虞坂。这段砂石坂道，盘回于云崖之间，最窄处仅1.5米，最宽处亦不过4米，可谓地道的青石槽。青石槽尽管仅仅4公里，却正当中条山中段绝顶。这里山势峭拔陡仄，道狭如线，艰险环生，自古动辄车倾畜伤，所谓“人怵鬼愁”之地。就是在这段虞坂道上，孙阳遇见一匹瘦骨嶙峋的马正在拉盐车上山，它的蹄子被磨损，膝盖跌伤，尾巴湿浸，皮肤也溃烂了，口水流在地上，汗水满身流淌，被鞭打着趴在山路的中间，再也上不去了。看到这个情形，尽管马瘦力竭，孙阳凭借自己相马经验，从表及里透及筋骨，认定这是一匹千里马。他从车上跳下来，抱住马头痛哭，并脱下自己的麻布衣服给马披上。这马像有所感应，如同遇到知己般低头叹气，又仰起头高昂嘶叫，那声音直上云天，如同金石相撞之声响。

孙阳高价买下这匹马，一路精心疗伤护理，回都城觐见秦穆公。穆公见马身瘦如柴不似良马，不以为意。

伯乐深知其意，请求亲自喂养。他按照自己撰写的《相马经》，从马饲料的精选、配制，饮水、梳洗、骑行诸方面精心调理喂养，不及半年，马肥体壮，英姿勃发，跑起来像飞一样快，而且尘土不扬，不留足迹。穆公这才大喜，加封孙阳为“伯乐将军”。

千里马交由牧官喂养，孙阳再度踏上相马之路。

秦穆公是春秋战国时期秦国第九任国君。他的先祖造父善于养马、驾驭，得到周天子周穆王的宠幸，世代相依，穆公亦对良马情有独钟。他每次巡察狩猎，都要带骏马同行。一次，在岐山狩猎，一连数日，捕获野鹿、野马、狐、兔等甚多，穆公与随从十分开心。不料牧官疏于管理，千里马夜间脱缰走失，穆公得悉大惊，扼腕痛惜，立马自带亲兵追寻。追到岐山脚下一个村落，发现千里马的皮毛和散落的骨骼，穆公十分震怒。亲兵即刻包围了村落，驱赶抓捕来300多名衣着褴褛的村民。村民得知吃了大王新得来的千里马，战战兢兢跪下求饶。亲兵哪里肯依，要依法严办问斩。站在一旁的秦穆公，看到眼前黑压压一片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跪地村民，心生怜悯。他告诉亲兵：“慢着，这马再好，毕竟是一个牲畜，为了牲畜而杀人，难道牲畜的生命比人的命还重要？今天，就赦免他们杀马之罪。”秦穆公接着说：“我听说吃马肉不喝酒会伤人，把我狩猎带来的酒赐给他们。”300多名村民万万没想到大王会赦免他们，还赐给美酒，感动得五体投地，不住地磕头作揖。秦穆公已经离开了，村民仍望着背影跪拜。

时过三年，秦地大旱，发生饥荒。秦穆公请求晋国援助粮食，晋惠公没有答应。晋惠公能当上晋国国君是秦穆公扶助的，事后却违背“割让河西八座城给秦国”的承诺。就在秦国借粮的前两年，秦国援助晋国度过灾荒，而今，晋国不仅不报答秦恩援助秦国，反而趁秦国闹饥荒，发兵攻打秦国。

面对忘恩负义的晋惠公，秦穆公亲自率军前往迎战。两军激战于韩原（陕西省渭南市韩城市）。晋军参战兵将多，秦军不及其三分之二。晋惠公凭借兵多将广，甩下自己部队径直往前冲，同秦军争夺要塞，返回途中，驾车的战马陷到泥潭里。秦穆公见状率部下纵马驱车欲擒捉晋惠公，不料被晋军包围，眼看晋军就要冲到跟前有被擒之虞的危急时刻，从晋军西边腹背冲杀出一支队伍，来势凶猛，人人高举兵器，争先死战。为首的壮士大喊：“毋伤我恩主！”还没等晋军反应过来，这些人直冲战场，打得晋军措手不及，他们一面救出秦穆公，一面会同秦军一道反攻，一举击败晋军，还生擒了晋惠公。秦军转败为胜。

获胜的秦穆公百思不得其解，这突然来的队伍是哪来的？他召来壮士问其为何来救助？壮士回答：“恩公，你还记得三年前在岐山脚下丢了的千里马，被一群人分吃了的事吗？”

原来300多名贫困山野村民当年被秦穆公赦免不杀还赐给美酒后，感恩不尽，念念不忘，一直心怀报恩之念想。听说秦晋韩原大战，有了报恩的机会，便悄悄尾随秦军，伺机助战，誓死图报。

看着这些衣不蔽体，脚穿草鞋，奋不顾身保卫自己的壮士，秦穆公感动不已，当即要赐给他们官做，赏赐他们财物，都被壮士一一谢绝。壮士们说：“我们只是来报答当年你的恩德。”说完，辞别而去。

望着壮士们逝去的背影，秦穆公感慨万千。

他喜爱千里马，更爱这贫同野人的壮士。

这便是《左传》《史记》记载的战国时期韩原之战《秦穆公亡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