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亩花田 诗歌 赵光华

母亲走了多年

那半亩花田还在村口躺着

那是队里分给她的口粮田

培苗播种，春种秋收

花田被母亲

描摹出赤橙黄绿青蓝紫

她的目光

被花田牢牢地拴着

父亲过去

是省城农业大学教授

他带过的学生都成了博士

退休后他坚持要回乡下

他一定是听到了

母亲在花田里的召唤

父亲把种子和思念

一起播撒

他挽高裤腿，蹑手蹑脚

生怕惊醒

睡梦中生长的小苗

这些绿色的主人

让父亲的腰身

曲成了一张弓

白色的汗渍在他衣服上

圈起一层一层的地图

回家的路程并不遥远

城市霓虹下的我们

突然想起花田里的父亲

餐桌上菜不香

甚至满口都是泥土的味道

父亲嗫嚅着说

多吃些，多吃些

冬瓜、南瓜、西红柿、茄子

把两个旧袋子

撑得鼓鼓囊囊

妹妹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旱烟让父亲不住地咳

白色的烟雾虚无缥缈

幻化成母亲慈祥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