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八岁,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她。没有读过几年书,干遍了地里的农活。他们那些同年啊,都是有理想的青年,她好像什么都不想要,只是这样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这是一九八几年的春,她在用她过早粗糙的手除着草。顺着叶子向下往上拔起,刚要甩在身后的背篓里,却发现这是一棵小树苗,跟草一般高。养一株生命的乐趣何其大?虽说她已十七八,不是少女心泛起,只是从未失过。干完农活,找到家周围种下,她再没有去管过她,而后又任它肆意生长。
后来她结婚了,树遮住了窗子。生了孩子,树莫过了屋顶。他们在旁边修了一座新的房子在树边,比树还高。
  孩子8岁那年的暑假,狂风阵阵,吹的树要倒下一般摇晃,加上雷声同鸣。孩子紧缩身子,蜷曲在她怀抱中,她抱住孩子说不怕!后来,孩子很喜欢这棵树,喜欢把自己的愿望挂在树上,喜欢把自己天天牵着玩的狗拴在树旁,树越来越大,绳子也就越来越长。孩子很喜欢在树下搭建自己猫咪的房子,她会帮着孩子一起搭,在树下……后来,孩子长大了,树再次没过了楼顶。这时候,她开始多病了,几乎每天都在喊疼。他们说那棵树种在屋前不好,又超过了楼顶,容易招来很多不好的东西。不知从何起,她没有那么单纯了,多了絮叨,多了歪理,蛮横。孩子很爱她,那么好的妈妈。孩子又很挣扎,因为这样的妈妈不讲道理,古板,执拗了。
  这天,电锯一下锯走了所有,包括着那些曾经。孩子问哥哥剩下的主干也要锯掉吗?哥哥说:“能卖200块钱吧!”而她只是默默地帮着他们在认真整理树枝而已,没有遗憾,孩子跑去数那树的年轮,整整27年……
  这晚,或许只有孩子一个人的心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