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嵋绿——任良杰散文

峨嵋是一个小山村，因地处峨嵋山岭一带很有名气。

站在峨嵋山顶，绿色覆盖着山山岭岭，沟沟岔岔，一望无际的绿浪，向四处张狂地延伸。

绿色穿透了时空，赋予了生命力，妆扮了新生活。峨嵋山，我始终觉得它的性格极像父亲的臂弯一样，紧紧地把几百口人的村子搂在怀中，山间潺潺的溪水就像母亲的乳汁一样，滋润着这一方水土，也哺育着这一方人。

峨嵋山的生动体现在一个“绿”字。于是奇迹出现了，点树成林，点绿成金，倡导绿色理念，给现代人提供了休闲的去处，鲜活了一个生态世界。

曾经过往，沉寂的山岭不在平静，鸟雀惊飞，花草践踏，野兽嘶鸣，闯进来一群鼠目寸光、心怀鬼胎的“能人”，挖掘、掠夺、屠杀、攫取……随着光闪闪的大斧一挥，挺拔的林木倒下了，翻滚的绿波消失了，接着乍听一声轰隆隆的炮响，山被炸的面目全非，这边震开了窟窿，那儿夷为了平地。锻烧石灰的，偷拉石头的，加工石子的，虽然物有所值，建起了一座座房，打起了一堵堵墙，筑起了一条条路，但是，大山在流泪，哭的那么伤心，哭的那么悲怆，哭的那么绝望。或许这哭泣的声音只有苍天能隐隐约约听懂。生态的破坏，裸露的岩石，凶残的杀戮，打乱了动物的生存规律，它们不得不四散逃窜，流落他乡。野猪无影无踪了，狐狸夹着尾巴蹓走了，黄鼠狼不知该把家安在哪里，山鸡一门心思想着去远方筑建爱巢，鸟雀拍打着翅膀另寻国度了……

峨嵋山的躯体破碎了，根茎肢解了，树枝断裂了，鸟兽散尽了，这时村里有一个人的心在淌血，大胆地站出来，怒吼一嗓子：荒山不治理，早晚要喝西北风！于是他向支村委立下“军令状”：植树造林，福及子孙，用上三年五年不行，耗费十年八年，就算是搭上我这条老命也要让大山披绿换装，郁郁葱葱，绿色是峨嵋的屏障，绿色是峨嵋的脊梁呀。这个人就是孤身一人的老党员、老倔头保山大叔。正如他的名字，他立马住进山里，担负起守护的责任。随手抱了一床烂被子，带了几件破衣服，在沟岔处垒起了窝，支起了锅，从挖坑栽苗干起，一干就是二十多年。他像极了爬行侠，攀悬崖，登峭壁，风里来，雨里去，一把蒲扇驱蚊虫，半壶老茶吟寂寞，他用粗糙的大手栽植的一颗颗小树苗成活了，长大了，长高了，长结实了，年复一年，遮天蔽日，苍翠欲滴。一片片浓绿又召回了迁徙的动物，大山恢复了往昔的雄风。而保山叔在某一天，终因多年住山沟落下了病根，支撑不住年老体衰的身子骨儿倒下，肝硬化晚期，当村干部探望奄奄一息的保山叔时，他闭着双眼用微弱的气息断断续续地说：“我死后把我葬在终日生活过的那块山地……和山作伴，与水为邻……生前看不够守不够的大山，到了地下我……我还要看青山绿水守护好咱这大山。”

峨嵋山下，高坡低凹，岭旁沟边，家家户户都栽种着经济作物，一碧千里，生机盎然。譬如，经过嫁接修剪整枝的槐米树，每当盛夏时节，天气愈炎热，槐米树愈枝繁叶茂，长势喜人，一股股淡淡的清香随风飘散弥漫在山坡地头，鸟儿叽叽喳喳地躲在树叶枝杈上卿卿我我，谈情说爱，叫不上名的蜂蝶争先恐后、嗡嗡嘤嘤地采集花蜜，也只有在这个满树盛开米黄色小花的绝美佳机预示着收获的季节到了。树下人头攒动，匆匆忙忙，有的拿着自制带有镰刀的长竹竿，有的木杆上绑有绳子拉动的锋利带锯剪刀，咔嚓咔嚓，一串串的槐米轻轻地落到地上，年龄稍大的妇女低头捡拾，十分麻利地装进袋子里。千万别小瞧这槐米树，其实它全身都是宝，花儿可以制成槐米茶，果实也可晒干泡水喝，虽然味道苦涩，但“良药苦口利于病”，而且一些年久的槐树皮还可药用。最划算的是，一斤经晾干的上等槐米竟卖到二十几元。又如花椒树，一丛丛，一簇簇，那青青的叶子，红红的籽粒，每到成熟的采摘季节，也是香气氤氲，沁人心脾，这时男女老少一派打扮，着上衣，穿长裤，戴手套，持剪刀，端筛子，辛勤劳作的同时还要提防树上长的尖刺，小心翼翼地采摘籽粒，经处理后的花椒一斤市场价最高卖到几十元。再如那一垄垄，一畦畦的柴胡、黄芪中药材，适宜在雨水稀少、耐抗干旱的山地里生长，麻烦的是隔三差五去拔草，只有把杂草除干净了，才会长出高质量的中药材，每亩能卖到几千元甚至超万元。

山里人从绿色经济作物中尝到了甜头，腰包渐渐鼓起来了，从此告别了一穷二白、艰难困苦的历史，也摒弃了那种“好出门不如呆在家”的传统观念，在农闲的时候，纷纷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闯荡，打拼自己的小日子。事情往往是这样，走出去的，就有返回来的，一位年轻的大学生，念念不忘生养的故乡，他要用在高等院校学有所长来回报父老乡亲和后稷子民。开发绿色生态游，尝试绿色食品行，租借了山村的一排排，一孔孔旧窑洞，装修一新，摆放了古香古色的家俱，让游客冬暖夏凉，消遣散心，又筹措资金兴建了五间大平房，打造了集旅游、休闲、度假、餐饮为一体的农家乐山庄，都是透明开放，现做现吃，原汁原味，尽享口福。有养在水里游来摆去的鱼，有圈在网里低头觅食的鸡，有围在栏里活蹦乱跳的羊，烧鱼虾、炖土鸡、烤全羊，土鸡蛋、山药蛋、槐花蜜，调香椿、炸花生、煮毛豆……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凡是走进这深山密林里，都能感受大自然的恩赐，找回山乡生活的欢乐，体验天地造就的风物，看春花烂漫，沐夏日凉风，赏秋天红叶，咏寒冬白雪，真的置身于绿色氧吧，陶醉于四季轮回。

绿，是峨嵋的源泉，是峨嵋的颜色，是峨嵋的灵魂，是峨嵋的希望。峨嵋在一个绿的时空穿梭着，峨嵋在一个绿的时代泛绿荡漾着，峨嵋在古老与现代的绿色里，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