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烈属牌——刘文智散文

光荣烈属牌

刘文智

小时候只要看到谁家门上挂有光荣烈属的牌匾，大家就对这家人无比崇拜。如果他姓杨，小伙伴们就会说他家肯定是杨家将的后代；姓岳，那就是岳飞岳王爷的后代。然后，就猜想他家的英雄是不是像董存瑞、黄继光一样英勇牺牲的，他家的小孩更会给大家描述英雄带领着一个连或一个营的兵力，如何勇猛杀敌的情景。倾听的小孩，那种羡慕的眼神，恨不得让自己变成他家的人，

当时我老屋的邻居家就有这样一块金灿灿的光荣烈属牌，然而他家孩子比我大得多，并没有什么机会听到他家人讲述英雄的故事。他家姓关，我和小伙伴一直认为他家是关羽关老爷的后代。怀着对英雄的崇敬，梦想着自己长大也能穿上那身军黄绿，征战沙场，报效祖国。无忧无虑的我们在麦田里摔跤，用土块打仗，玩着扮演军人的游戏，不知不觉中一天天长大。

记得上高中时，有一次和母亲闲聊，她说那家门上光荣烈属牌背后的英雄是我的老舅，我甚是愕然。母亲说他家的老太太是我老舅遗孀，后嫁到这里。虽然外婆家在当时算是富裕家庭，但外公去世得早，外婆由于老舅的离世，在家顶门立户，为父母养老送终，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了，我认为那金灿灿的光荣烈属牌，更应该挂在外婆的大门上。母亲说国家有政策，遗孀应该享受补贴，她曾是你老舅的妻子，虽然没有子女，但他们毕竟共同生活过。那时的我想不通，既然她已改嫁，庾家的光荣烈属牌挂在别人家，确实不合适啊！我也不知道当时的政策，忙着上学的我慢慢地把这事忘了。

不知道老舅母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还享受着那份补贴，但那块光荣烈属牌一直让我印象深刻。

后来我工作了，外婆老了，大舅每年清明都去祭奠老舅。虽然坟头已平，但大舅都会在坟头的位置插上旗子，点上纸钱，告慰老舅的在天之灵。

那年，外婆去世了，在外婆那个上锁的箱子底，母亲和舅舅看到了一张革命军人牺牲补发证明书，舅舅把它拿给我看了。

后来，我来到了盐湖区民政局，在史料中找到了那场战役，看到了庾正福的名字，还有十几个牺牲人员的名单，那场五龙庙战役一定很激烈。我不知道那场战役是凌晨还是傍晚打起，是包围战还是突围战，他是不是冲锋在前，子弹是不是打光了？最后他是不是像董存瑞、黄继光一样牺牲，我不知道，但老舅在我心中肯定是大大的英雄。当我讲完外婆和老舅的故事，民政局下拨了500元给外婆家，以示慰问。

全家人送走了外婆，那张1953年补发的革命军人牺牲补发证明书就由我保存。我知道老舅是1946年入伍，当年7月29日就牺牲了，他没有赫赫战功，但作为军人，他血洒沙场，可歌可泣，我不知道当年他是如何舍开老母亲，离开娇妻和年幼的妹妹奔赴前线。我能想象出白发母亲得知噩耗时双目呆滞，六神无主的伤心；娇妻红装变素服，夜窗泪干后的绝望，妹妹自此男儿志，证书压箱底的决心。

时间逐渐在淡化一切，慢慢地，后代的我们也会记不清他们的事情，每到清明我都想把这些事写出来，以告慰老舅和外婆。

在与母亲的聊天中，我才知道老舅其实是个苦命的人，他本是万荣贾村一带人，幼年丧父，还有个年长的姐姐，叔父养活不了他们，他又太小，就让他随母亲到了现在的家。母亲说小时候她曾见过那个大姨。

缺衣少粮，连年战乱的旧社会，一个苦命的孩子，艰难地长大，为了新中国，走上革命的道路，并献出了自己年轻的宝贵的生命，国家没有忘记他，我们后代更应该记住他，记住我们的先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