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开了一只灯光昏黄的壁灯,闭上眼睛听音响里那个男人低声的吟唱,耳中的音乐清晰透彻而悠远,吉他拨弦时的金属声,音乐里的节拍和鼓点,都在耳边萦绕不绝。
  我一杯又一杯的往自己酒杯里斟酒,直到头重的再也没有力气,可以顺势靠在身边这男人的肩上,粗重的喘息。 
  空气里满是颓靡的味道。
  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了,明知道家里有人在等着我,却依然不想回家。
  身边的男人说,时间是扼杀感情的凶手,我倒是觉得,或许真正的凶手,是我们自己。
  就好象我从来就无从考证家里那个人对我的感情,即使他五年如一日,日日对我表白着他的爱意,我仍然不愿意嫁给他。
  我不相信誓言和承诺,多巴胺活跃分泌的时候说的话从来都没有足以让我采信的力量。我没有信心,这种信心缺失,与其说是对他,不如说,是对感情本身。又或者,是缘自我内心深处的极度不安。
  这个被我靠着肩膀的男人,在我耳边呢喃着“宝贝,你还好吗”。
  好,为什么不好。我微微抬起头,眯起我猫一样的眼睛看他。两秒之后我一个箭步起身,拿起提包往外冲,扔下一句“我回家了”,留下那个男人自斟自饮。
  这个男人,是我的闺密,同志圈的一员。
  大多数我不想回家的夜晚,就在他这里徘徊……
  餐桌上摆着一大束百合,看样子是他送我的,可惜我只喜欢白玫瑰,他却从来不知道,有些东西不用心去体会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什么话也不想说。
  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僵持的呢,可能是从他向我求婚那天起吧。
  当别的女人开始用尽手段把自己的男人五花大绑拽进婚姻坟墓的时候我却巴不得可以逃到天涯海角。
  我的闺密同志总是在我耳边叨念着说,“人总是对新鲜的肉体产生兴趣的。你可以去尝试啊,宝贝。当你腻烦了那些身体的新鲜的时候,自然会想要回到这个男人身边。”
  我不确认我可以做到,至少我的道德观会严厉的谴责自己直到不得安宁。
  就像,我出差回家在床边的角落里捡到一只别人掉落的口红,我不着痕迹的把口红扔进楼梯拐角的垃圾桶,把事情深深的埋在心底期望它可以像每天吞下肚的食物一样被消化和排泄,但事实上,我的道德观一边在心里谴责着他,一边啃噬着我的心灵,让我不得安宁。
  我时而会幻想着拿那支口红在镜子上写字,诅咒的,开心的,伤心的,纪念的……任何可以折磨得他兀自生疼文字。
  我一直在思考我是不是应该原谅他,或许他只是一时多巴胺分泌过剩,不过事实和时间双向证明了我没有那样的大度,所以我决定挑一个合适的时候,搬家走人换号码消失。
  这男人在客厅里呆呆的坐着,他说要跟我安排一次旅行,说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都没有实现过这样的计划,两个人的感情其实会在旅行里被升华等等诸如此类。
  我不置可否,像每天一样洗澡睡觉,不发一言。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名言啊……
 旅行依然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于我而言,仅仅是最后的一段纪念罢了,也无足重轻。
  旅途的风景乏善可陈,过程倒是艰苦的很,既干旱又炎热。这男人说艰苦的环境才可以让我们互相依赖增进感情。不过我们这已经支离破碎的情感又有什么可增进的呢,我们的感情在这里也只是恰好应景罢了。
  汽车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穿行,有时候觉得那小小的巴士已经不堪重负到随时都可能掉下悬崖,这男人倒是悠然自得的很。
  我听着MP3,想极力忽略我的厌烦情绪。
  记忆回到了五年前初识的时候,一个青涩的校园乐队的歌手,梳着洋葱头,穿着T恤衫和松垮垮的牛仔裤,羞涩的捧着一大束百合等在女生宿舍的门口,结巴的说:“我……我……我喜欢你……”惊呆的我还来不及反应,这人居然扔下一束花转身逃跑了。
  一抹笑意挂在我的嘴角,这男人也曾经有过那么可爱的时候。
  忽的一瞬间,我甚至还没有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身旁的男人突然间紧紧的抱住我,狠狠的将我压在他身体下面。之后是剧烈的疼痛跟麻木,暖暖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汩汩的滴下去,在意识模糊之前,我明白过来,车祸。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竟然终于证明了,他爱着我……MP3里仍然循环播放着一首歌:“如果你是我的传说,让它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