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圣之师”卫夫人

王西京作品《卫夫人》

马于强/文

“如插花舞女，低昂美容；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红莲映水、碧沼浮霞”“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芳树，穆若清风”，这是唐人对卫夫人书法的形象赞誉。

卫夫人，名铄，字茂漪，河东安邑（今运城市夏县）人，汝阴太守李矩之妻。她是东晋著名的女书法家和书法理论家，师承钟繇，传为书圣王羲之的老师。其曾作诗论及草隶书体，又奉敕为朝廷写《急就章》。

卫氏家族世代工书，族祖卫瓘，与索靖俱善草书。但卫瓘草书与当时正规的章草不同，带有今草写法，为了便于区别，人们称为“草稿”。这种草书扩张了章草的笔势，把章草书横展的笔势变为“纵引”，也导致了草书形态的变化，表现出了“流便”和“妍媚”的倾向。叔父卫恒，官终黄门郎，善书法，著有《四体书势》，是西晋时期重要的书学著作。其夫李矩亦善隶书。卫夫人本人很有天赋，且学习勤奋刻苦，加上又生长在书法世家中，耳濡目染，其水平之高也在情理之中。

卫夫人尤善楷书，其传世作品有簪花小楷《近奉帖》。统观这八行小楷：秀雅多姿，灵动轻妙，而不乏深厚的功底和熟练的技法。除此之外，还有《古名姬帖》。此帖笔法古朴肃穆，字形稍扁、体态自然，明显与钟繇的楷书有更多的渊源，这从《宣示表》《荐季直表》等帖中可见端倪。这实际上也是对钟繇书法风格的继承，但在钟繇瘦洁飞扬的基础上，更流露出一种清婉灵动的韵味。虽然现今所见到的卫夫人书法只是刻本，且为片章短文，只能观其大概，但这也足以让人们详见其书法艺术的高超。

卫夫人在书法理论方面有重大建树。她撰写的《笔阵图》，详细地论述了书法用笔的基本方法，以及书法审美方面的基本观点和书法鉴赏的重要主张。她在文中首先提出书法之妙“莫先乎用笔”，对书法的七种基本笔画作了形象的说明：“横”如千里阵云、“点”如高山坠石、“撇”如陆断犀象、“竖”如万岁枯藤、“捺”如崩浪奔雷、“努”如百钧弩发、“钩”如劲弩筋节。卫夫人对这七种基本笔画形象生动的描述，实为书法初学者良好的入门途径，对推动当时的书法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对整个书法的演变也有着非凡的影响。因为点画是书写汉字的基本元素，也是书法形态美的基因，早期的书法即篆隶书只是直与曲的线条，到东晋时期，草、行、楷几大字体兴盛，原来单一的线条演变成了形体各异的点画。所以在这个时期，探讨各种点画特有的美感就具有了特别重要的意义。

此外，卫夫人对不同字体书写的用笔也作了精辟的论述，如篆书是“飘扬洒落”，章草为“凶险可畏”，八分书为“窈窕出入”，飞白书为“耿介特立”，倘能“每为一字，各象其形”，则“斯超妙矣，书道毕矣”。应该说，卫夫人关于用笔的论述，在今天也仍然具有较高的价值和实际意义。

卫夫人书论的另一个贡献，是明确把“骨”“肉”美学理论引入书法艺术审美领域。她说：“善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骨”“肉”之论，主要是指书写中呈现出的笔力和笔墨问题。“骨”，有坚挺、硬实的特点，在书法线条上表现出来的就是阳刚之力；“筋”，有柔韧、圆转的特性，在书法线条上表现出来的就是阴柔之力；“肉”，有明丽、温润的美感，表现在书法线条上则是丰润的特色。卫夫人强调“多骨微肉”“多力丰筋”，反对“多肉微骨”“无筋无力”，明确要求书法线条既要有阳刚之力，又要有阴柔之美，还要具备明丽、温润的美感。自唐宋以后，书法品评中关于“骨”“肉”的美学范畴被频频提及，而且在此基础上又衍生出其他内容，如苏东坡云：“书必有神、气、骨、肉、血，五者阙一，不为成书也。”可见卫夫人的“骨”“肉”理论对书法艺术的品评具有重要地位。

《笔阵图》是卫夫人毕生从事书法艺术实践的心得，尽管其中的有些观点并非完全由她提出，而是参考和汲取了前人特别是其先祖的观点，但她在继承的基础上加以发展创新，为后代书法家指出了努力的方向和途径，也成为书法理论中的重要内容和品评标准，对后世书法理论和实践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井冈山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