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从邯郸校园杀人案说起

　  河北邯郸校园杀人案引发了广泛的关注，我简单讲讲自己的看法。我认为核心不是校园霸凌，而是留守儿童犯罪，以及滋生这种现象的社会土壤。

　　没有人是天生的坏胚，他们都是在现实的环境中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我们痛斥这些残忍的凶手，要求社会严惩他们。但是，这还不够。我们还要看到滋生这些罪恶儿童的土壤。如果不改良这样的土壤，这些残忍的凶手还会不断地滋生出来。

　　留守儿童所处的社会环境，就是滋生他们高犯罪率的社会土壤。

　　大概在20年前，官方媒体就开始提及留守儿童犯罪。

　　2008年2月，妇联发布数据显示，留守儿童约5800万，合计占所有儿童的28.29%。

　　董士昙在《农村留守儿童监护问题与犯罪实证研究》（2010年）一文中称，据其对山东的实证调查，留守儿童的“犯罪率高达12.54％，比非留守儿童高出近11个百分点”。

　　2022年，吴伟引述共青团中央发布的《我国未成年犯抽样调查分析报告（上）》称：未成年犯主要集中在农村（乡村占比为48.8%，城乡结合部为18.2%），这些区域是留守儿童的主要聚集区。

　　2013年我国留守儿童约6000万，占所有儿童比例20%。但是按最高法统计，2013年留守儿童犯罪却占全部未成年人犯罪的70％，远高于他们在人口中的比例。

　　为什么留守儿童的犯罪率如此之高？

　　从归根结底的意义上讲，人在本质上是全部社会关系的总和。贫瘠、孤单、缺乏家庭关爱的农村，构成了留守儿童的全部社会关系。

　　由于本地教学资源非常差，留守儿童就算读书也很难考上好的大学，因此多数留守儿童无心学业。他们父母在外打工，他们自身得不到约束，他们逃学、旷课、沉溺于网吧。他们很自然就学会了抽烟、喝酒，这或许是一种好奇，或许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他们最主要的日常活动就是玩，2015年法制日报记者赵丽撰文称，“这些青年口中的另两个高频词是打牌、宵夜。而打牌、宵夜的下游产品，便是争风吃醋撒酒疯、打架斗殴。”

　　在这样的环境中，一部分留守儿童沾染上了各种恶习。

　　贫瘠、孤单的农村促使他们沾染上各种恶习，而贫困的家庭往往成了他们犯罪的根源。

　　2013年，南宁市上林县人民法院总结留守儿童的犯案特点为——“初中毕业、团体作案、多是以侵犯财产为目的的抢劫和盗窃，犯罪动机简单，没有明确的目标和精心的策划，往往是见财起意和激情犯罪的多”。

　　由于贫穷，侵犯财产类犯罪是留守儿童最主要的犯罪类型。按最高法统计，2013年这类犯罪占比为61.6%。胡滨基于湖南某乡的留守儿童案例统计，留守儿童犯抢劫、抢夺、盗窃罪的，占总数的70%。

　　由于网络的普及，资本主义畸形价值观迅速渗透到“下沉市场”，并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展现出来——组织起来搞钱。为了“搞钱”，这些留守儿童往往团体作案，他们有组织有分工，而一旦遭遇反抗，他们就可能采取暴力行为。

　　据《我国未成年犯抽样调查分析报告（上） 》显示：共同犯罪在未成年人犯罪中最多，占比高达83.6%，其中，未成年人和成年人共同实施犯罪的情形占45.8%，且大多数未成年犯罪都是基于所谓的“江湖道义”和“哥们义气”。

　　劳动者的后代在一个贫瘠、孤寂的环境中长大，他们甚至得不到资本体制所要求的最基本的社会约束。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拉帮结派、惹是生非，这些人中，年长的是典型的流氓无产者，年幼的是流氓无尘纸的后备军。不论年长年幼，他们都构成了整个社会的不安定因素。

　　资本的再生产需要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而流氓无产者无疑是这种环境的否定因素，一种消极的否定因素。资本需要在确保资本体制的前提下，尽可能遏制这种因素。

　　然而，这是做不到的。其一、规定的最低工资太低，根本无法完成劳动力再生产，工人为了活下去就要靠加班费，就必须每天工作12小时甚至更久，他们根本没有时间看护小孩。其二、资本提供的工资太少，劳动者无法将其后代接到自己打工的地方上学读书。

　　也就是说，在当前条件下，资本的发展不仅仅导致劳动者和生产资料的分离，还导致劳动者和他们后代的分离，而这种分离构成了留守儿童犯罪的社会基础。

　　每一个犯罪的留守儿童的背后，都可能有一个在流水线上拼命劳作的父母。他们用自己辛勤的劳动，养活了整个社会，但是，他们甚至却没有时间去陪伴自己的小孩。

佐伊 · 2024-03-17 · 来源：佐伊说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