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剧大师王秀兰

深秋的河东大地，树叶泛黄，硕果飘香。一个雨过天晴的上午，临猗关汉卿戏曲文化研究会几位成员在会长卫立业的带领下，前往运城专程拜访著名蒲剧表演艺术家王秀兰大师。

王秀兰是著名的蒲旦大师，她演唱委婉大方，表演细腻逼真，嗓音清脆，咬字清晰，韵味醇厚，声情并茂，唱做皆优，尤以做工见长，深受观众喜爱。代表剧目有《杀狗》《少华山》《燕燕》《卖水》《西厢记》《藏舟》《送女》等，尤其是1958年与老一辈艺术家阎逢春、张庆奎、筱嫒娜、杨虎山等联袂拍摄的蒲剧电影《窦娥冤》，一经上演，轰动全国，影响至今，成为蒲剧史上的里程碑。

大家都是从小看王老的戏长大的，一听说要拜访王老，都很激动。提前三天，卫立业就对拜访王秀兰大师提前作了精心安排，由王老的老搭档、眉户表演艺术家、研究会名誉会长李英杰电话联系王老的儿子，约好相见时间，确定了谈话提纲。因为王老已90岁高龄，所以商定谈话不超半个钟头。

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一行人到了王老家里。一进院子，满目青翠，院子西面一畦长方形的大花台子中间一棵梧桐挺拔而立，蒲葵、吊兰、君子兰、石竹等各种盆栽花木簇拥在周围，繁茂碧绿，充满生机。

在会客厅，王老会见了大家。她衣着极为普通，穿一条老式花棉裤，一件紫红色休闲棉衣，尽管已满头银发，听力稍差，腿有不便，但精神气质很好，思维清晰，说话流畅，全然不像90岁高龄的人，她清亮的声音、炯炯有神的眼睛还能让人感受到这位老艺术家当年在舞台上的风采。一听说我们是临猗关汉卿戏曲文化研究会的，老人十分高兴，和我们拉起了家常。她询问我们各自的年龄，问我们是哪里人，身体可好。李英杰老师一一予以介绍。窗外虽已经带有些许寒意，屋子里却是欢声笑语，暖意融融。来之前，我总以为这样一位成就辉煌、德艺双馨的蒲苑泰斗，肯定不苟言笑，难以接近，及至面晤交谈后，发现她居然如此和蔼慈祥、平易近人，让人没有一点拘谨感。

卫立业会长、关英才副会长代表研究会为王老送上了礼品，祝愿王老健康长寿。接着向王老汇报了研究会对关汉卿的研究情况，最近在临猗关原头发现了一本记载关汉卿籍贯的家谱，家谱记载关汉卿是临猗人。王老激动地说：“是吗，关汉卿还是咱老乡？”卫立业又将研究会编印的《从临猗走出的戏剧大师关汉卿》一书送给王老，并指着书中当年《窦娥冤》演出海报——王老和蒲剧大师阎逢春的剧照让王老看。王老兴奋地接过赠书，连声说：“好，好，《窦娥冤》是关汉卿戏剧的杰作呀！”

一提起蒲剧电影《窦娥冤》，王老便打开了话匣子：1958年是元杂剧奠基人关汉卿诞辰700周年，省领导决定排一部纪念关汉卿的戏，在全国选剧种，并且要拍成电影，任务交给了长春电影制片厂。长影厂的厂长亚马是晋东南人，他了解蒲剧，觉得蒲剧慷慨激昂，特别适合演《窦娥冤》。“最后一场戏里‘三桩誓愿’就是‘喊’出来的，其他剧种文绉绉的，是表现不出窦娥的反抗性格的，看来选咱蒲剧这个剧种是选对了！”王老自豪地说。

问起当年在长春拍《窦娥冤》的感受，王老谈兴更浓：“辛苦得很，导演要求高，越排觉得困难越大，责任越大，怕演不好，想让领导换人，领导没答应，这下就下狠心要演好窦娥，每天拿上关汉卿的剧本，揣摩戏里的人物性格特点是啥，揣摩关汉卿笔下的锋芒是啥。那时候没有手提包，四方手帕把剧本一包，闲了就看，一下钻进去了，出不来了。拍摄时，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化装，然后进拍摄棚拍摄，几个月不见太阳，不接触外人，满脑子全是《窦娥冤》，整天晕晕乎乎，以致电影拍完后在哈尔滨演出时，去街上吃饭居然掉了队、迷了路。压力太大了，太累了，那个时代，人都是那样的，无私奉献，不怕吃苦，只知道干干干。”王老8岁登台，从艺80年，扎根人民，勇于探索，敢于创新，对蒲剧艺术执着追求，塑造了众多舞台艺术形象，感化、教育了无数观众，为蒲剧艺术事业作出巨大贡献，王老身上有着老艺术家们共同的精神品格——任劳任怨，勤勤恳恳，无私奉献，心怀信仰，守望初心。

据王老介绍，蒲剧《窦娥冤》电影拍了几个月，取得很好的效果，亚马厂长看后不停地鼓掌，台下观众哭成一片，有的甚至还哭出了声。因为太悲伤，为了调节气氛，让观众轻松一下，导演便决定加一个谢幕的镜头，“观众一看又笑了，悲伤的气氛一下缓解了，导演点子真高明呀”。这不由让人回想起蒲剧电影《窦娥冤》最后一场戏，贪官恶棍一一正法，剧情结束，随着一曲悠扬轻快的蒲剧音乐，已成鬼魂的窦娥飘飘然从天而降，等落到地面那一刻，由“鬼”变人，王老着红裙面带微笑对着观众三次点头致意，这个余味无穷的谢幕镜头，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王老80年演艺生涯中，获奖颇多，多次进京演出，1952年在全国戏曲会演中，就曾以演出《藏舟》获得演员二等奖，在怀仁堂受到毛泽东、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1960年，在中央戏剧研究院培训班学习时，她与常香玉、袁雪芬、红线女、蔡宝华等全国知名演员受邓颖超大姐之邀做客总理家中，受到总理的热情赞扬和鼓励。王老真不愧是蒲剧的光荣、临猗的骄傲。

原计划半个钟头的会见，不觉已过去了近1个小时。考虑到王老高龄，前来探望老师的王老的高业弟子吉有芳老师帮我们和王老拍了合影纪念照，我们便与王老依依告别。路上，耳际似乎又响起蒲剧电影《窦娥冤》里窦娥怒斥天地鬼神那满腔悲愤、震撼人心的唱腔：“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哪，你错勘贤愚枉为天……”

宋高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