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2号 发表于 2023-11-1 10:09:18

又到收秋种麦时 王月芳 / 文

刚下了几天小雨,空气格外清新,漫步在田间小路,看着玉米秆上一个个胖娃娃似的棒子,外衣已由先前的嫩绿变成了花白色,说明玉米成熟了,顶端的红缨须也由粉红淡绿变成了棕色。

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村里收种全靠人力,家乡有话说,车轮子不圆早些转。况且,土地下户,都是各忙各的。我家那时开了个饭店,家里只有我和父亲在地里干活。那天,也是刚下过雨,爸对我说等太阳出来晾一下去地里掰玉米。甘泉狭那块地,碧绿如剑的玉米叶子还有露水,地里还是很湿。我先进地掰玉米棒子,爸在后面用小镢子刨玉米秆。我顺着玉米行,左右开弓往前掰着,爸在我身后,低着头,弯着腰,一手抓紧玉米秆,一手抡着小镢头“吭哧吭哧”地刨。不一会,带着皮袍的棒子一堆一堆的堆在了堰边,一排一排的玉米秆平铺了一地。再看我和父亲,身上衣服早已被汗水和露水湿透。

我们一筐一筐把玉米穗运到停在地头路边的小平车上。渗过水的地又湿又软,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筐里玉米棒装的满满的,只留胳膊能插进筐把的空儿,等我一筐一筐㧟着,和爸将玉米棒子装上小平车,我的胳膊上满是红红的深浅不一的道道。装车时,把车箱两边竖插好多玉米,就为能多装一些。车子好沉重,爸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着,把人累得够呛。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满车的收获,心中欢喜,早已把苦累赶的无踪无影,不住抬起袄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笑容挂在脸庞。

这便是秋忙的第一步,腾地准备种麦子。

雨多墒情好,为不误农时,小麦要适时早播,必须赶紧用钢锨把地翻耕出来。翻地是力气活,比掰玉米更累。这活在生产队时,全是用大牲畜拉犁耕地。刚下户家里还没喂养牲口,分了二亩多地,还不在一块,甘泉狭一亩,南滩有半亩多,宁家狭也是几分地。这几块零散的小块地,只能用专门翻地的钢锨人工干了。爸说,翻地时手握钢锨,用脚使劲踩住锨头另一边,全身用力,锨刃“嚓”的一声进入土里,双手一扳一按一翻,就把土翻倒在脚前,边翻边退,顺手还要把大土块用锨拍碎,这一锨一锨的翻着,与耕牛犁地相比,简直就是蜗牛爬坡——又累又慢。

干的无聊,我不时地往前看看,再往后看看,有点发愁,这么大一片地,啥时候才能干完呢。爸说:“别来回看,只管低头干活,活怕人干的。”听了爸的话,我不看了,只管干活。衣服被汗水浸湿一遍又一遍,脸上滚落的汗珠子也顾不上擦。用了整整一天功夫,我和父亲连翻带整地,终于把半亩地翻耕完了。一连几天回到家,躺倒炕上便睡着了,晚饭也懒得吃。

地整理好后,开始准备麦种。爸先将选好的麦种拌好农药,以防地下的虫子咬麦籽影响出苗。




种麦子时,我和弟弟把以往系在牛肩胛上的套绳搭在肩膀上,两个人奋力往前拉,父亲在后边摇耧。尽管那时我年龄尚小,可那“叭嗒、叭嗒”的耧疙瘩声却记忆深刻。我们步履沉重,木楼摇摇晃晃,耧铃听着也没有了以往的清脆而有节奏。我只觉得肩上的绳子勒进了肉里,疼痛不已,木耧实在太重了。拉这种播种的耧,不能太快又不能太慢,必须匀匀的走,以确保播种均匀。有时走着走着,鞋掉了,里面进了不少土;有时地湿鞋底沾了厚厚的泥块,走不动,还得清理一下才行。

别人家种麦都种一遍就行了,而我爸年年都要种两遍。父亲把籽眼调的小,种两遍下籽匀,能出好苗。他说:“有钱买籽没钱买苗。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人哄地皮,地哄肚皮。”

麦子种上七八天,我到地里一看,麦苗儿全都探出嫩绿的小脑袋,煞是好看。横看齐刷刷,竖看一根椽。去别家地里看,有缺苗的,有断垅的,还有的扭扭歪歪。回想父亲的话,再看那淡绿的嫩嫩麦苗,叶子上顶着米粒般小珍珠似的露珠,在阳光照耀下,那么晶莹,那么亮眼,仿佛是我们洒下的一滴滴汗水。我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农业生产大多都用上了机械,农民才从艰苦劳动中解脱出来。不论收玉米还是种小麦,大型收割机作业,收了庄稼还秸秆还田,播种机耕地下肥料播种一条龙,村里的打麦场都没有了。

走在秋天的田野,正是收秋种麦时,没有了过去庄稼人的苦累忙碌情形,只见各种机械“轰隆隆”在地里穿梭,果园里传来农人们欢快的笑。相信我敬爱的父亲在天上能看到这一切,也会由衷发出朗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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