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随记_王二林

周日。

中午在单位食堂用餐的时候，有同事邀约去乡野走走。因为疫情的原因，好久没去城外了。又因连日来颈椎不适引起胳膊抽疼，不能多伏案学习，索性就答应了。也算是一种户外锻炼吧？如果有惊喜的活，还可以找些写作的素材。

没等我从楼上换鞋下来，同事已启动车子在楼前候着了。看来他比我还心急。坐到车上还没开口，同事嘴里征求我的意见说想去哪里？车子却已开始向前移动。看来他早已成竹在胸。我随口撂了一句：

“随便，哪里都行！”

对我来说能离开小城就好，整日间待在一个窝里，心早就痒痒了。小时候妈就说过，我这辈子是野地里生的，圈子小了关不住我。当然这只是一个笑话。

“咱们去窑院吧，那里的村民都迁走了，就剩一个空村子，看有没有可以拍摄的东西。”

同事在宣传科工作，平时就喜欢拍些小视频，常有作品发在今日头条上。这一点倒与我有共同之处，不同的是我大多以文章示人，不太会拍照剪辑。

车子很快驶向城外，内心的喜悦顶着壳一层层冒出来。隆冬季节，目光所及，一片萧瑟，但随着车轮飞转，眼前越来越开阔，使得心儿像风筝一般跃上蓝天。窑院，原是万荣县解店镇一个自然村，位于孤峰山脚下，现已合并于城中村。村民大多在县城买了房子，留在村里的大多是老年人，一是因为方便种地；二是故土难离，或者不愿去县城同儿女挤在一起，抑或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仍在破旧的老屋里残守着人生的末段时光。沿村一带种植大葱的较多，路上不断遇到拉葱的三轮车。道路虽说是水泥路面，但宽度不够，窄窄的像条裤腰带，弯弯曲曲躺在冬日的原野上。两车相会，各自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一不留神，车轮掉进路边的排水沟。南北走向的路面，将小村分为两半，东边多是残破的旧房子，到处断垣残壁，人去屋空的院落里长满了杂树和荒草。进村看到的半扇村门楼从村子里看过去风雨飘摇，无奈单薄摇摇欲坠地坚守着遥远的过往。一株根系裸露的老槐树和一眼已经填平的古井是村人心中的村标，历经沧桑与兴盛繁华。

窑院村有我一个战友，以前就听他说过他们村姓氏杂乱，村里的人全都是早年间从河南和山东逃荒到这里的后裔。就连这棵千年老槐也是当初打这眼吃水井的老先人栽下的。老槐树距今多少年，井就有多少年。同事下车后寻觅到一位年近八旬的老者，指着老槐和古井问东问西，一边录制他的小视频。我则像一贪吃不安分的孩子，围着老槐树转了一匝，就拿着手机跑开了，因那年战友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曾在老槐树和深井边逗留过，多少听过那些陈年旧事。我想去寻觅不一样的风景和感觉。我转悠到路西半个村子，下了一个带弯的陡坡，眼前呈现出一处处衰败的院落和一孔孔空洞无神的破窑。心想，这也许就是“窑院”村的由来吧？

就在我正对着一座古旧门楼专心拍照时，两只小狗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朝着我这个不速之客一阵狂吠，强烈捍卫着自己的领地。我哑然笑了一下——不怪小狗，是我打扰了它们的恬静。再往前走，荒草萋萋，满目疮痍，不觉心中升起一阵悲凉。遥想当年这里也是一处处生机盎然烟火人家，炊烟袅袅，百鸟歌唱，犬吠蝉鸣，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平静而悠长，到处是青山绿水，蓝天白云……抬头寻望，又见一株老槐呈斜面矗站在沟边，虬枝横斜，满树沧桑，静默无语。沟深处，有个中年汉子赶着一群羊，正在经过一块油菜地，羊儿咩咩地啃吃着已经所剩不多的绿叶。顺山上行的时候，经过另一个小村——下涧，看见零星老人闲坐在围着一堆玉米的村庙台阶上，那样子像是守着天下粮仓。看到我俩时，他们露出好奇的神情，弄不清两个陌生人来他们的村子做什么。但看我们用手机在村子里拍拍照照，又疑惑着是不是公家要对他们的村子进行改造？或许是来收集数据的？车过一座高架桥，有东西走向的大小车辆在脚下穿过。不远处的地块里，有葱农在弯腰缚葱。沿途经过第三个村落，我发现一个特别的井轱辘，忍不住叫停同事，下车用手机去拍。在一片摊晒于广场上金灿灿的玉米上，有群麻雀不惊不怕地公然啄食，让我想起小时候用竹筛罩麻雀的趣事。

因同事下午还有个会要参加，我们决定回返。出了村子朝南回望，远山如黛，苍茫浑然。有挂满小灯笼的柿树林，在路边依依不舍地看着我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