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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蒸馍 谷树一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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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1 10:01: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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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在我们老家叫馍。

年初,妻子说外面买的馍不好吃,有时间了还是自己蒸。她蒸馍,一般都是在周末。早上起来先和面,面里掺上发酵粉,放置暖和处饧着,等面慢慢发得像面包粉一样充满了气泡。妻子就开始揉面,揉出一个个馍像盛开的蘑菇,她动作自如。我也跟着她学着揉过馍,可那面团在我手上不听使唤,我揉出来的馍怎么看都像受气的小媳妇,怎么也揉不圆,后来,我就用刀直接切成方块,管他呢,只要蒸熟能吃就成。

一个在黄土高原长大的孩子,一日三餐是离不开馍的。小时候,白面馍很少,奶奶大多时候不是蒸玉米面馍,就是厚厚的高粱面裹着着薄薄的白面,一层黄一层白,美其名曰鸦鹊馍(ya qiao mo)。尽管饥饿难忍,我看着难以下咽的馍还是皱起了眉头。就这还经常吃到酸馍,有次,我哭着说:“奶奶,你给馍馍里倒醋啦?”

我后来才知道,面发得过了,蒸出来的馍吃着就是酸的。

以前,我家蒸馍都是自己在磨坊里磨面。磨面是一种即繁琐又辛苦的农活,淘麦洗麦晾干再推着平板车去村里的磨面坊。那时磨面是要排队的,村里经常停电,白天磨面还好点,下半夜熬夜的滋味不好受,眼睛快睁不开了,身子似乎站不住了。磨面机的噪音很大,根本听不清对方的声音,我与父亲的交流主要靠打手势。微弱的灯光下,粉尘弥漫,恍若“仙境”,磨一次面下来,我一下变成“老仙翁”了,白头白脸白衣服。父亲很吝惜粮食,每次都要磨三四遍,麸皮几乎为零了,用现在时髦的话说,这是标准的全麦面。我家蒸的馍总是比人家的黑,看着没一点食欲。家里人多,每月就得磨一次面。

去任何一家串门,掀开门帘,映入眼帘的便是靠炕头垒着一个大土灶,旁边必有一个大大的风匣,这是标配。蒸馍做饭,专门有一个拉风匣的,我家我是拉风匣的角色。随着有节奏的风匣声,灶膛里火苗跳着欢快的舞蹈。等锅里的水开了,母亲便把摆放着生面馍的铁篦子放在锅里,上面盖上笼盖,我又呼呼拉起了唱着歌的风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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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心的莫过于年前母亲为我们蒸的一锅锅大小不一的馍了。整整一个冬天,那几天每天要蒸三四锅馍。屋里暖和,门打开了,窗户也开了,被褥收起来了,铺在最下面的炕席也被掀开,土炕被烧得太烫了,热的晚上睡不着觉。案板上瓦翁里到处都是馍,馄饨馍、花馍、小馍、枣山馍等等。在有条不紊的忙碌中,夹杂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录音机里播放着悦耳的音乐,春节的序幕徐徐拉开。走亲访友离不开馄饨馍,婚丧嫁娶离不开花馍,祭祀灶神离不开枣山馍。故乡人蒸馍蒸出了新境界,闻喜的花馍美名远扬,不少人极力推崇馍文化。

馍是我们晋南人每天离不开的食物。农忙季节没时间做饭,到了饭点,田间地头,每人一个馍一根葱一碗水,就是一顿饭。那时在外村上学,周三周日就是我们的取馍日。学校大门一开,伙伴们鱼贯而出,欢天喜地奔赴各自的家。结伴走进学校大门,一个个曾经干瘪的馍布袋重新鼓起来……

母亲们不辞劳苦蒸出的馍,喂饱了我们的肠胃,滋养了我们的灵魂。我们的身体渐渐丰盈,她们的身影却渐渐消瘦。

母亲说好几年家里都不蒸馍了,出门就能买到。若遇上红白喜事,一个电话,馍铺会送货到家。不知为何,我却时常想起以前炊烟袅袅的故乡,那散发着扑鼻的蒸馍味道,还有孩童的我们手里捧着刚出锅的热腾腾的蒸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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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谷树一,一名漂泊于石门的夏县人。白天忙碌于柴米油盐,夜晚用文字喂养灵魂。偶有文字发表于《诗神》《山西日报》《山西农民报》《运城日报》《运城晚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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