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晋南无男旦

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一则讣闻，著名眉户表演艺术家程根虎于2019年6月10日晚因病医治无效，驾鹤仙游，享年81岁。

看到这个讣告，我愣了片刻，想了好多，最后脑海里归结为一句话：哦，晋南地区最后一位男旦走了！

从小就听闻程根虎老师（艺名薛公娃）的大名，一直无缘得见。第一次见，还是我在电视台工作期间。台里举办戏剧大赛，邀请程根虎老师担任嘉宾评委，程老师即兴表演了《三进士》中孙淑玲被大儿赶出家门后，无处安身的一段唱段。那老而弥辣的苍劲唱腔和行云流水般的圆场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当时心想，大家就是大家，这份功力就是真正的女老旦能超过的也不多见。那如诗人行吟般的“那呀嗨”让我痴迷哼唱了许久。

后来拍摄《文化采风·临猗眉户》专题片，片中需要采访一位老一辈的眉户演员，大家同时想到了在眉户界享有盛誉的程根虎老师。在联系时，我心里直犯嘀咕：这么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人家会不会接受我们一个县级电视台的采访？没想到说明来意后，程老师在电话中痛快答应，并且在我们到运城艺术学校时，程老师怕我们找不到，竟然亲自站在学校大院里迎接我们。后来这部片子在全国电视专题片展评中获得二等奖。当我们给程老师报喜时，老人家希望能给他复制一份，我也满口答应。但不久后，我调离了电视台，这件事一直未能落实。往事历历，斯人已去！在灵堂吊唁时，凝望程老师和蔼慈祥的遗像，不禁让我眼里一热，泪水顿时模糊了双眼。愧对大师，我心难安！

男旦在中国戏剧史上由来已久，可以追溯到东汉初年。当时的戏剧还没有以团为单位经常性演出，只是在宫廷和民间演一些神戏、庙会戏、庆祝戏。而戏文中常有帝王及神、佛、仙、圣的出现，封建社会男尊女卑，且男女不同台，就只能男扮女装。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男旦这个行当。这一行规一直沿袭到清末民初，西学东渐，社会风气开化，才逐渐有了坤角名伶。

在晋南民间，蒲剧、眉户演员由于本土语言相近，串剧种的名演员为数不少，几乎不怎么分家。孙广盛、王存才、筱兰香、宋荣庭等男旦都是家喻户晓的大名家。

程根虎老师14岁从艺，学戏3天后即可上演《狐狸缘》，有“神童”美誉。他15岁主演《柳毅传书》一举成名，也因此得到蒲剧名家筱兰香赏识，收为弟子，同年担纲主演现代戏《张桂荣》轰动省城。戏曲界名流丁果仙、王秀兰、牛桂英、郭凤英等都对年仅15岁的程根虎给予充分肯定，程老师也由此进入艺术创造的高峰期，先后演出了《梁祝》《天仙配》《杜十娘》《劈山救母》《梁秋燕》《朝阳沟》等剧目。

在大家印象中，程根虎老师主工花旦，兼工老旦，他做工细腻，功底扎实，唱腔婉转多变，扮相俏丽，表演大方，干净利落，一招一式皆有法度，尤以手帕功、水步圆场见长。其实，程老师不仅工旦角，他还演过革命硬汉李玉和，在西安引起轰动。

进入运城艺校开始戏曲教学后，程老师又把精力投入到对新人的传帮带中。自1975年始到退休，程根虎老师为晋南戏曲培养了成百上千名新秀，他为学生排导的《表花》《楼台会》《杀狗》等教练剧目，均在全省获奖。其中《表花》一剧成为程老师的经典之作，被中国艺术研究院录制发行。而由他主演的《三进士》一经公演立即引起了轰动，并且久演不衰，成为晋南眉户的保留剧目。

嵋岭苍苍，涑水泱泱，大师遗风，山高水长！程先生，一路走好！

赵文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