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人生的麦季（散文）_李林泉

走过人生的麦季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又是一年麦熟时，让我不禁想起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麦季。

割 麦

割麦，过去在农村绝对是一件大事。开镰，是一年中收获的开端，一场极具仪式感的大型劳动拉开序幕。有心的农人早就在集市上买了新笠帽、新毛巾、新镰刀，并提前把镰刀磨得锋利无比。

一到了地里，面对一望无际泛着金黄的麦浪，籽粒欲绽的麦穗，傲然挺立的麦芒，便禁不住左臂一把搂住一大片麦秆，右手挥舞镰刀，咔嚓嚓、咔嚓嚓奏起一曲曲美妙无比的乐章。每个家庭都有一名割得快的好手，在最前面开路领行子，其余的人每个人挨着三到五行依次排开阵势，你追我赶，明争暗赛，宛如泳池赛道上的游泳健将，一个猛子扎下去，头也不抬就一直游到了地尽头方才上岸喘口气。

这也是我最佩服祖父、父母的地方。我们孩子们往往刚开头火力十足、十分生猛，不一会儿，便汗流浃背，腰酸背疼，胳膊也没劲了。白居易“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是写此景的雅词文句，老百姓形容割麦之苦时说，“头一天胳膊，第二天腿，三天过来活见了鬼”。但祖父、父母却能多少年灿烂地走过无数的麦季，背后支撑的大抵一是收获的喜悦，二是对家庭的那份责任与奉献吧。

碾 麦

小麦割倒后，还要用腰子收齐成捆，再用平车、农用三轮车运到打麦场。趁天气好的时候，早上人们把麦捆子解开，用双手把麦子蓬松地摊在整个麦场，让阳光狠狠地晒麦子。为了让麦子从头到脚晒透晒干，每隔一段时间还要再翻一次。

当麦子晒得快要爆时，这时碾场开始了。牲畜拉着石碾子或者四轮车拉着专门碾麦的铁滚子欢快地在麦场一圈一圈地转，直到绝大部分麦粒都被碾出来为止。

这时，人们开始起场了。男女老少拿着麦杈轻轻把麦秸秆挑成堆，并整理成圆如蒙古包或状如女子帽盖头的麦秆积，以备将来喂牲畜、烧火做饭或卖给造纸厂。麦秸秆除去后剩下的就是混有一部分麦衣的麦粒了。把它们攒成堆，等到风来后，由扬场的好把式用木掀一掀一掀把麦粒和麦壳高高扬起，伴随着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风把麦粒和麦糠自然分离，再用细竹扫帚轻轻掠去麦堆上的浮末，黄澄澄的麦堆便得以艺术呈现。

最后是装袋。通常是孩子们两手撑开毛裢或袋子的口，由大人往里撮装。装满一袋用口绳扎紧袋口，一袋袋摆成大堆小山。孩子们一会趴在上面、一会爬下来尽情玩耍，大人们或倚或坐在袋子上，稍微缓歇一会儿，一家老少全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和欢乐中。

晒 麦

麦子收运回家后，还要晾晒麦子。这对孩子们来说是比较轻的活计。大人们把一袋袋麦子晾在院里后，我们只需要看着不让鸡呀什么的糟蹋，再者就是定期用筢子搂搂，好让麦子能够均匀晒透晒干。

但晒麦最怕的是坏天气。五黄六月的天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突然就阴云密布。这时，全家老少齐动员，邻里亲戚都帮忙，往往是大家伙手忙脚乱、拼死拼活刚把麦子收起来装好，大雨就倾盆而至。龙口夺食的剧情让人感觉如坐过山车般惊险刺激。

如今，随着科技的进步，大型联合收割机等现代化农机的普及应用，让人们的劳动强度大为减轻，劳动效率大幅提高，割麦、收麦、碾麦等都成为历史，但家乡农人在一个个麦季中历练形成的那种不怕苦累、团结劳作、只争朝夕的精神，永远激励我们昂首走过人生的一个个麦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