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馌彼南亩_侯敏先

农人在田间劳作，苦不堪言。盛夏酷暑，烈日当空，流火炙烤，汗洒禾下。

这情形，阴凉处摇扇喝茶的公子王孙们体会不到，几千年前的乐官们釆风时发现了。我当过农民，应该说不大称职，一门心思想着离开，至少干活时老惦记着地头的柿子树，一则树下可以歇凉，一则巴望母亲送饭来。饭用担子挑了，一头是篮，一头是罐，篮里装的馍馍和菜，罐里盛的绿豆汤。放下担子，母亲喊，都停了，先吃饭。

大家便聚拢过来，摘了草帽，挽了衣袖，渠里掬把水洗洗手和脸，这才坐在堰垄上，一掰开馍馍，香味早钻进胸膛里去了。那时候，水果是奢侈品，苹果一年也就吃一两回，收完麦子拿麦鱼子从小贩那换些落果，再就是中秋节母亲祭祀用的献果，剩下就是永远流不完的涎水了。

软柿子却总是不缺的。过完中秋节，玉米收了，小麦也长岀来了，田野里平展展绿油油的一片，柿子像一盏盏红灯笼高高挂在枝头，煞是鲜艳诱人。霜降前后，柿子下到各家各户，或削皮，或扎串，晾晒到“厦坡”上或屋檐下，于是到处都是红红的，真真切切的喜庆，丰收了，能够听到人们的欢声笑语。

这时节，早有年轻人用车子驮了媒婆上相中的女孩子家提亲，炸油坨捏搓丸，喜鹊喳喳叫，女孩子的娘说，讨个吉利啊！后来我到了城里，听说过的水果几乎都尝遍了，但越来越觉得还是软柿子好吃，那薄而透明的皮皮，那晶莹剔透的果浆，闭上眼睛，只须一闻，香甜哪！远远望去，地头，柿子树下，母亲送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