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上的春节_田碧野

   除夕的夜晚，我和妈妈乘火车从北京的亲戚家出发，返回晋南故乡。

    火车内外透露出一种和谐的氛围。向窗外望去，耸立的高楼大厦，处处是璀璨的灯火。突然，几丝困倦向我袭来，我偎在车壁上，伸出脖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我才醒来。外面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与昨夜在繁华中的高楼大厦不同，阳光冲走了浮华的夜晚，抑或是列车驶出了繁华的大城市，一切都呈现出了一种质朴清新的氛围。

    昨夜还在华北平原，今天却已出现在了黄土高原上。列车逐渐驶出城区，四面都是黄土高原所特有的地貌，一个个山一般的土丘相继隆起，上面沾着一些洁白的雪，大部分似乎已经化掉了。河水上的冰也化得差不多了，依稀可以看到湍急的波浪，跌宕起伏的浪花。

    一个个土丘绵延起伏，随着河流的节奏涌动，像咆哮的巨龙，像褐色的蛋糕。

    这是我梦想已久的开阔。我额头贴在车窗玻璃上，望了好久，瞧，新鲜的山色与空气，一古脑儿扑来，仿佛会扑进车窗一样！

    不仅仅是开阔，还有一种我难以形容的力量。总之，我的两只眼睛被震慑了。黄土梁像男子汉鼓起的胸脯，一起一伏，露出结实的肌肉。一整片原野都骤然奔驰，呜—呜—呜—，在列车尖锐的鸣笛里，驰向比地平线遥远的地方。

    一种强大的生命力，劈头盖脸，向我扑来。此景，我一生都难忘。

    田野间，星星点点，撒落着各式建筑物。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一片平房，破碎的砖瓦被抛了一地，有一堵墙被机器掏了两个窟窿，上面用粉笔写着“老屋，老屋！”。大概是为了盖新楼房，机器的铁臂先在砖墙上捅一“标记”。

    列车继续向前行驶，前面的另一片平房，表现出一种安宁祥和的氛围，规规矩矩站着，就像古代的儒生。

    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春，总是一个崭新的起点。也许将来，我会像河流一样，像原野一样奔驰，去更遥远的地方，看到更多风格的建筑物，还有，形形色色的人。显然，这个春节，过得与众不同。外面的鞭炮噼哩啪啦震响，我的内心世界像一层纸，逐渐变得透明。

    终于到站了，我们又转乘汽车向前行驶，这一天，明显是阴天，路旁的枯树似乎已有了一些嫩芽，小巷中寂寞无人，散发着鞭炮的硝烟味，风微微吹过，仿佛是一个童话。

    再过些日子，路旁的树木就不会如此干涩，一片绿色要笼罩了吧？那是一个东风滚滚而来、生机勃勃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