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回流的鱼（外一首） 无哲

在异乡流域逃过大鱼的围捕

于角落里悄悄成长

直到恋爱

洄游，溯水而上

回到故乡的河

甩足尾鳍之力，逆行

背鳍摆起来

腹鳍摆起来

胸鳍摆起来

臂鳍摆起来

腮不停吸进呼出

头向前倾

顶住石块与草根

顶住前面伙伴的尾

如果遇到鱼群

拼死也要从缝隙穿过去

从同伴身上渡过去

如果遇上急流

腰线不停发力，顶着水流的曲线如梭般

挤遇到水坝莫慌张

遇到黑熊莫慌张

把水坝当成龙门

把黑熊当成与对手的较量

跃，故乡在前

毛虾成群，水草丰美

产卵的水湾，越冬的水温

一条洄游的鱼有多累

不能说

就是困在浅滩，堵在水道

也要游，游到筋疲力尽

游进故乡敞开的水门

游进曾苦寻的前世

走下车床的部件

在陈大有彻底搞明白车床前

他还停留在机械的名词中

参加工作时他立誓

技能要像各种刀具一样硬

无论螺纹切削、倒角、插齿、开槽

还是钻孔、镗孔、刨面

他想成为锋利的刀锋

二十年后，陈大有成就了自己

变成厂房里的金刚石

后来，大学生徒弟降服了数控车床

厂房里有了年轻的金刚石

人还得服老

比如，学习离开车床的螺旋状铁屑

做不成工件，也要丝丝卷起

若藤若蔓

留住枝条上的金属蓝

现在，陈大有用三十多年工龄

读懂了所有车床

排列整齐的车床如子宫

结构精密的钢铁子宫

曾带给他们无数鲜活的孩子

孩子们走进各自的机器后

将过完他们机器属性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