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油锅——杨爱兰散文

搭油锅

杨爱兰

“二十三，吃糖瓜。二十四，把油煮。二十五，扫尘土。二十六，洗衣服。二十七八，枣花子蒸下。”听听，这民谣把过年前的准备事宜说得直接而有味，而最浓郁的就是搭油锅了。

搭油锅就是油煮麻花、花馍、麻叶，油炸豆腐，炸鸡炸鱼，炸丸子，为过年准备丰盛的美味。

在我家，搭油锅的前一天晚上，母亲会起一大盔加了椒叶、食盐的麻花面。

天一亮，一家人早早起来，大大小小都在忙碌，母亲再起一小盔花馍子面，和几碗麻叶面。我蒸红薯、蒸软黍面，妹妹们剥葱、剥蒜、砸枣。

吃了饭，先趁热擀红薯煊煊，捏包着红枣馅的黍面油糕，翻麻叶，把生红薯切成小菱形，把丸子面和好……这些小杂活收拾好，就要开始窝麻花剂子了。

母亲把大盔里的面倒在案上，切成几大块，大家开始揉，三遍过后就开始剁成好多小块，再把每一小块搓成细条，由母亲掌握分寸来切成小剂子，抹上油，一层层码在盔里。

等面醒好，一家人就要搓麻花了。三个妺妹搓条，我和母亲成形。搓条时两手要边搓边抻，粗细要均匀，长短大约二尺。成形时，一手向外使劲，一手朝内使劲，上劲到一定程度时把两头合住，接着边上劲边抻边提起，以便整条麻花花形一致。这样搓滚到大约三尺长时折成三折，分别把两头压住，在案上滚一下。好把式上的劲多几道，麻花花形圆溜。否则，麻花松散不美观。我刚学成形时，常常是一截粗，一截细，两头细得捏不住，间或还断了。而成形后的像蛇吞了食物的样子。慢慢地练习才掌握窍门，搓成的麻花不比街上卖的差。

待整盔面搓到一半时，父亲把油倒在大锅里加热，就开始煮了。四妹烧火，火候要掌握得不大不小。火大了，皮焦里生；火小了，上色浅，费时间。小弟把搓好的麻花拾到盘子里端给父亲。父亲抓一根麻花顺着锅沿，把麻花溜进锅，万不可“咕咚”撂下去，那样热油飞溅，有危险。父亲左手拿一双筷子夹住麻花一头，右手拿一双筷子抻麻花，往展里捋。这样出锅的麻花展展的。

捞上十来根麻花时，母亲赶紧在当院中放好小桌子，摆上香炉，点着香，把五根麻花放在红色的馍盘里去敬献神灵。她边磕头边祷告：求天上的神爷爷保佑今日煮油时千万别着火，一切顺顺利利。

我们姊妹三个搓着，不敢有丝毫怠慢，一定要跟上油炸的速度。

待搓的剂子剩下三分之一时，母亲就擀花馍子了。花馍子用带道道的花擀杖来擀，大小擀合适后要在中间用手指搅个小孔，这样煮的时候有利于翻个儿，便于整体煮熟。擀好的花馍子会排在暖和的炕上，让其蓬暄片刻。

犹如唱戏时一板接一板似的，麻花搓完了，不能歇气，赶紧团丸子。一个个团好的丸子摆在箅子上，总有四五箅子哩。团好丸子后要切豆腐片，切萝卜、白菜。家里人手多，分工明确，一点都不耽误。

炸完麻花炸花馍子。这时要勤翻个儿，不然花馍子胀开后会喝油的；要转动，不然着色不匀。

接着炸红薯煊煊、炸黍子面油糕，要不时搅动，以防沉底。火要小些，免得皮焦。

接下来炸豆腐，炸红薯，炸丸子……一家人炸着，尝着，麻花酥香，麻叶脆香，花馍子软香，红薯煊和黍面油炸糕甜香……香气弥漫，说笑声不断。那情景让人回味无穷。

所有的食品都油炸完了，母亲便让我们给这家送些油糕啦，给那家送些麻叶啦的，让四邻都品尝这醇香的美味。于是满巷子里都飘着浓浓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