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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一支钢笔的寄托(散文)_安贵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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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24 11:46: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支钢笔的寄托

收到父亲寄来的钢笔和墨水时,幼时的谆谆训导突然清晰起来。

推开记忆的门扉,在老家粗陋的院落里,整整齐齐的菜畦边支着一张方桌,年幼的我正在临帖。父亲捉着我的小手,一笔一画地描摹着:“小小的田字格里大有名堂,只有横平竖直,字才好看。在这方寸之间,就是人生,男子汉上要尽忠职守,下要孝悌仁诚,才能够顶天立地,不辱家族门风。”

由于家境贫寒,父亲真正走进学堂的日子寥寥可数,但愣是靠着一股劲儿,练出了一手隽逸的好字,在诗词歌赋上也颇有造诣。平日里教育子女,也是用自己穷尽一生总结下来的家训家规,我们姐弟几个,循着他制定的条条框框长成了他希望的那样——坚强而自信,诚恳而善良。

上学时读朱自清的《背影》,作者笔下那个蹒跚的父亲虽触人心弦却相隔遥远,在我心里的父亲似乎总是站在老家院子里那个稳如泰山的人。后来我当兵离乡,在远行的列车上,望着父亲如枯树般茕茕孑立,带着难以言说的孤独和辛酸,在轰鸣的汽笛里渐行渐远,我的眼泪滚滚而下……

部队的任务紧张而繁重,但父亲从小对我学习的严格要求早已深入到骨髓,在训练之余我丝毫不敢怠慢学习,入伍第三年,我考上了军校。

从寒窗苦读到参军报国,从孑然一身到肩负重任,破茧成蝶的过程虽然艰难,但在父亲的鞭策下,我没有迟疑,一次次战胜自己,突破自己。每次探亲回家,父亲摸着我笔挺的军装,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浮现着轻松,我知道,如今的我,已经成为他心中希望的样子。

由于岗位的不断变化,父子共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在繁忙的工作里,父亲连得到儿子的嘘寒问暖,都显得遥不可及。

恍惚间,钢笔的墨汁氤氲了我的眼睛,我立时拿起了电话,提及父亲送笔墨的初衷,他竟一反平日的木讷寡言,极郑重地叮嘱我:“爸就想和你说,走得再高也不能忘本,万水千山要记来时路。你要记住,端端正正写字,踏踏实实工作。要坚持学习、谨守初心、多做实事,不能有愧于军人的称号,家中一切都好,不要挂念。”父亲还在嘱托着,我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他还像过去训导我般惜字如金,可是每个词都烫热了我的眼眶,提点着我如何去做一名深明自我的党员、恪守职责的军人。

我把父亲送的钢笔放在了案头最显眼的位置,它不仅代表着我对家乡亲人的思念,更饱含着一位70岁老人对儿子的期冀。父爱之于我,没有绵长的柔水,没有温馨的话语,没有日夜的陪伴,唯有醍醐灌顶的提点、无言的鼓励和默默的支持。

拿起父亲送的钢笔,就着窗外的月光,我写下了这篇文章。白云苍狗间,肩膀的红肩章变成了金五星,满头的乌青丝添了斑驳白,我却比初入军营时更懂得军装和责任、使命和坚守。

此时此刻,在遥远家乡的亲人们定然也和我望着同一轮明月,而我的老父亲或许仍如当年一样,在菜畦边的灯下,捉着我儿子的手一笔一画教他习字……

(安贵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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