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_杜效堂

     男人有过从军经历，大多不愿再留长发。至少我是这样。

    当兵时，连队都有理发工具，每次理发，都是由对理发感兴趣的战友打理，从不挑理发手艺。我是这样想的：不论推的好赖，戴上军帽谁也看不出来，连队又是清一色男性，理得再好给谁看？所以我的脑袋基本上成了培养“军地两用人才”理发专业的“实验田”，也没觉得有啥不妥。

    转业回到老家上班，肯定对仪容仪表要稍加修饰。因为知道自己长相不堪，所以总想理个漂亮的平头来拉高颜值，寻找手艺好的平头理发师就成了“头”等大事。

    河津城里美发门店很多，但进门打听，会理小平头者寥寥无几，有些店甚至都没有理平头的工具。

    一筹莫展的时候，朋友推荐了小冯。小冯是高平人，在河津经营理发店多年。此人举止干练、手法利落，理完发我感觉很满意。虽说有点话痨，但和专业无关，我决定将此地设为理发点。

    没想到理了几次就产生了芥蒂。大概觉得已固定我这个客户，他对待我态度上就有明显的敷衍，尽管理发时动作干净利落，效果却差强人意。

    一番思索之后，我才有点醒悟。他刚开始热情和我聊天，目的是摸清来路：哪里人、什么单位上班、什么职务……当知道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的时候，就有点懒得搭理的意思，言语、行动怠慢
就再正常不过。花钱不能买别扭。罢罢罢，再寻下家。

    又有同事推荐一家高平理发店，位于某村门楼底。理发师50多岁，是让人对手艺放心的年龄，面相也忠厚老实。

    当他的推子在头皮掠过时，我就预感不妙。睁开假寐的双眼，镜子里两双眼睛面面相觑。看到镜子里丑陋的发型，理发师显然有些迷茫，好像不相信该发型是自己的手笔，按现在时髦的话
讲，小伙伴也惊呆了！

    这次体验一塌糊涂。当然也不能全怪理发师，追根溯源只能怪自己的头型。绝望地静等结束，悻悻然结账扭头出去，从此江湖路远，不必再见。

    这次理完发后的好多天，我的装扮在单位显得有点怪异：不热不冷、气候宜人的天气，只有我戴顶单帽，帽下藏着我谢绝参观的“军事基地”，好事的同事想“探秘”还差点跟他翻脸。

    某委楼下有家大型理发店，听说理发师手艺不错。斗胆一试，手艺确实不错。虽说有点小贵，但只要是明码标价、服务上乘，就属于姜太公钓鱼。偏偏这个店只有贵的价格而没有匹配的服
务：墙上写着理一次15元，理发师收了我20元却不给找钱，直接无视我的存在。因为5元让我大声讨要，我是做不出来，而他估计也是掌握了顾客的心理才会如此。精于算计，我不来总可以
吧？

    城里理发屡屡受挫，我不得不把目光瞄向农村。离城不足十里的汾南某村有两家高平人开的理发店，听说手艺都不错，得到四邻八乡村民的认可。于是慕名前去体验。

十字路东头那家生意极好，需排队一二个钟头。等的急躁，于是信步走到西头这一家，果然人不多。通过观察，发现店主对每一位顾客都极其认真负责，绝不敷衍搪塞。轮到我后，他先是打
量我头型，接着叉开五指在我头上实地勘探，待了然于胸后才开始操作。整套动作有板有眼、一丝不苟，起码使人精神上产生受到重视的愉悦。最后完成的“作品”我非常满意，当然这里就成了
我固定的理发店。

    暑往寒来，不知不觉我在这个店理发近十年了。我见证着理发师一双儿女从初中考入大学的成长轨迹，我自己也从四十不惑转入五十知天命。

    有单位同事对我舍近求远骑车到村里理发感到不解，直到实地查看后才纷纷噤声。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自己发型的好坏看淡了许多。也是，过几年就退休了，“作”啥呀！妻不失时机地购买了一把推子，并表示愿意免费为我服务，前提是我对她理发水平不要有过分期
待，凉快就行。凭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头发交给她打理也是早晚的事。但就算装门面也得象征性挣扎一下。“干嘛呀？难道岁数大了就没有爱美的权利？”这震天的呼喊响
彻在心中的峡谷，有音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