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突围 做一片不怕风的流云

叶紫，女，43岁，事业单位职工

叶紫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是一种知性的优雅，给人一种距离感。叶紫说，她和丈夫因为误会伤了彼此的感情，她气不过任性地离了婚，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过山车似的情感跌宕，在围城中突围又回归。她庆幸的是，终于找到了丢失在围城里的自己。

从小我就知道，我将来是他的新娘

叶紫13岁时就知道将来长大了要嫁给萧然。叶紫家和萧然家是世交，据说早在两位母亲怀孕的时候就有约定，如果将来生的是两个男孩就结为兄弟，如果生的是一男一女就结为亲家。

当叶紫呱呱落地的时候，第一个将她抱起的是萧然的妈妈，也就是叶紫后来的婆婆。叶紫的妈妈经常开玩笑地说，好像我给她生了个女儿，这话听着就有股子醋意。后来，随着叶紫慢慢地长大，萧然的妈妈更是对叶紫偏爱有加。叶紫说，她童年收到的许多贵重礼物比如芭比娃娃之类大多是萧阿姨给买的。

叶紫说，萧然哥哥在学校也是校草级别的，不少女孩喜欢他。可是，那时的萧然似乎眼里就只有叶紫，上学放学他都会等叶紫一起走，甘当护花使者。

叶紫清楚地记得，那时萧然哥哥考上大学，不放心叶紫，骑着自行车来找她。叶紫从来都对萧然很信任，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心里很踏实。

不知道骑了多长时间，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叶紫说，如今回想好像是个废弃的打麦场。他们两人躲在一个大大的麦秸垛后面，萧然哥哥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他先去上大学，让她好好学习，一定考上大学……

萧然拉着叶紫的手，不愿意放下，然后他们第一次拥抱和接吻……

初恋是那样的甜蜜。

后来，萧然和叶紫各自上学，又按照父母的约定回到小城工作。再后来，他们在父母的祝福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公婆更是对叶紫比亲生闺女还亲，尤其是婆媳之间相处得胜似母女，经常惹得叶紫妈妈吃点小醋。

后来有了儿子小贝后，一家人更是其乐融融，叶紫因此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当年，叶紫上的是美术院校，一心想当女画家。如今，她自我调侃地说，当初的那点理想只能用在教儿子画画上了。

叶紫想着，等将来孩子大了，她再拿起画笔，圆自己的画家梦。可是，这样一晃，儿子都上初中了。儿子上了初中住校，叶紫和其他的妈妈一样在儿子的学校附近租了房子，照顾儿子的一日三餐。

这样，她和丈夫萧然可以半个月甚至一个多月不联系。偶然，萧然会来出租屋里与她小聚，吃顿饭就又匆忙离开。

那个女孩好年轻，让一向淡定的

叶紫心里没有了底气

原本叶紫以为，生活可以这样继续，她和萧然会慢慢地变老。可是，这一切都在叶紫偶然一次去公司找萧然之后，被打得粉碎。

萧然的公司因为业务扩大招聘了新人，其中就有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小菊。小菊给人感觉比较朴实且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因为小菊是中文系毕业，很快 成了萧然的秘书。

小菊很会来事，有时候还帮着整理一下卫生，但叶紫不太喜欢她，总感觉她的讨好是刻意的，心眼很多的样子。叶紫凭直觉提醒萧然提防她，不行就换个人。但她的话，萧然显然没有听进去。

一次闺蜜小夏提醒叶紫，最近多关心你家萧总，萧总身边的那个女秘书你要注意，小心被人家钻了空子。小夏说，看见他们一同从宾馆出来……

叶紫把闺蜜的话听进去了，心里五味杂陈。叶紫是个急性子，就直接问到萧然脸上：“你给我解释一下，你怎么和那个女秘书出双入对地去宾馆？没点什么我都不信……”叶紫想萧然如果尽量解释，或者好好说话，她或许就释然了。可是，萧然像看智障一样看着她，用很不耐烦的语气说：“叶紫，你长点脑子，我们公司有个活动在那个宾馆里，你这是没事找事……”说完，摔门而走。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真正的吵架，萧然竟然没有来安慰她，而是这样漠视她提出的问题。叶紫第一时间脑补了他和那个女秘书肯定有事，她一夜未眠……

叶紫很委屈，从小他是怎样呵护自己的，如今竟然这样，叶紫的心伤透了。然后，当天晚上叶紫就从出租屋搬回家，等着萧然给她解释，可是萧然竟然一夜未归。她不知道那段时间萧然的公司出了点问题，损失了一笔不小的钱。叶紫在生气，而萧然在公司忙得顾不上她的情绪。

第二天，萧然疲惫地回到家，而等了一夜的叶紫开始哭诉，萧然却很不耐烦。两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萧然当然没有耐心，然后两人大吵一架，萧然搬去了公司办公室住……

但让她更不能释然的是，她两天没有照顾儿子，儿子竟然在街边摊吃坏了肚子。看着儿子额头冒汗痛苦的样子，叶紫开车把儿子送到医院。公婆闻讯赶来，叶紫打手机给萧然竟没人接。叶紫气不过，让公婆照顾儿子，带着气直奔萧然的公司……就在她推开门的瞬间，她竟然看到了那样的一幕，萧然背对着门，正和一个女子纠缠在一起。那女子的脸正对着门，叶紫看得很清楚，就是那个文秘小菊。

没有任何准备的叶紫愣住了，她竟然没有过去，而是夺门而逃。听到动静的萧然追来，叶紫已经跑远了。叶紫哭着给婆婆打电话，让婆婆照顾儿子小贝。她则回家拿了简单的行李，一个人住到宾馆里。她想起他们这么多年的婚姻，多数时候她都是浑浑噩噩的，好像活在一个美丽的谎言里。她暗下决心，长痛不如短痛，离婚算了。任萧然怎么解释，叶紫都不相信他，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家人都谴责萧然，挽留叶紫。叶紫心死了，她感觉自己多年的付出太不值得。她提出离婚，最不舍的是公婆和孩子，但她很决绝，不想再留在那个家。她逼着萧然和她一起到民政局，递交了离婚协议，接着就是一个月的冷静期。

即便是一片流云

也要与风共舞

冷静期过后，萧然不想离，可是叶紫不行，叶紫难以原谅他的背叛。萧然看她如此决绝，想着自己的公司还有负债，离就离吧，只要她愿意。

离婚后，叶紫一个人去了北京。她去找她的老师，还想再进修国画，重新拿起笔来完成自己的梦想。

她想用画笔为自己疗伤。

叶紫当年可是老师的得意门生，她当年的毕业作品至今还悬挂在学校国画系的展厅中。

如今再拿起画笔，叶紫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心境。她每天像没有了魂一样，有时候盯着宣纸半天落不下笔。

这时，一个脸色带点苍白的男孩走过来轻轻地说：“画画得心静，你的心静不下来自然就没有感觉，更不要说灵感了。”叶紫回头，见是一个小师弟，这孩子长得白净清秀，五官很精致，猛一看像个女孩。他自我介绍说他叫刘韵，是国画系的学生……

于是，两个人就在校园的小路上走着，叶紫心乱如麻，如今有个人陪着，心里能好受点。于是，叶紫讲述了自己的婚姻出现了问题，刚逃离围城，就独自来了北京。

刘韵说，他在系里的毕业作品展览中看过叶紫的一幅画，是海棠树下的橘猫，那猫的眼睛好纯净，看着那画，能让人瞬间回归宁静。那猫画得栩栩如生，海棠花是工笔的，细致而温暖。他当时就想，作者一定是个灵魂都带着香气的女子，就一直很想见她，谁知这次竟然如愿见到了叶紫。不料叶紫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被悲伤淹没了，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画猫女孩的影子。

后来，叶紫得知，这个叫刘韵的男孩是一个肾衰竭患者，每个星期都要去做透析，才能勉强维持生命。他之所以学习画画，是想在一笔笔的描绘中，忘却病痛。

在刘韵的陪伴下，叶紫慢慢地让心静下来，开始认真学习。

终于有一幅作品得到了老师的认可，叶紫又找到了当年的感觉，一种用绘画能得到的荣誉感。但这种荣誉感并不能把她心里的那份伤痛修复。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脑海里不断出现丈夫和那个女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这画面像道符咒，让她彻夜难眠，心痛不已。

叶紫问刘韵，知道自己的生命随时会戛然而止，是不是活得战战兢兢？刘韵说，开始知道自己的病不好治时，心里也慌过，家里人也是无能为力，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他还说，他的原名不叫刘韵，刘韵是他给自己起的笔名，他不想让自己一直战战兢兢地活着。他特别喜欢看天边的流云，流云只要有一点风来就会被吹散，但流云依然自在地在天空中形成自己的造型，与风共舞。他现在不去想自己的身体，就想好好画画，他把每次画画都想成是生命的最后一次，画出的画就更纯粹唯美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萧然，叶紫喊：“只要你活着，我就再也不离开你！”

正当叶紫一心一意画画疗伤的时候，婆婆打来电话说萧然出了车祸。叶紫的心一阵刺痛。

等到叶紫回到小城，萧然还在重症监护室。婆婆说，自从他们离婚，萧然心情很不好，经常借酒消愁。那天，他独自开车回家，遭遇了车祸……

看着重症监护室的萧然，叶紫第一次感到害怕，叶紫哭喊着：“只要你活着，我就再也不离开你……”听了她的话，一直昏迷不醒的萧然竟然有了感觉，心跳也平稳了。

医生说，萧然命大，有根肋骨扎到了肺上，有些感染才高烧不退，一直昏迷。如今，烧退了，他本身身体素质好，会很快恢复的。

那个小菊也很内疚，她主动找到叶紫，说一切都是她有意策划的，萧然从来都没有背叛叶紫。

小菊说，她见萧然第一眼就喜欢他了，知道他有妻儿还是放不下。那天叶紫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在开会，萧总的手机就在她手里。她知道叶紫会来找萧总，就故意制造了那个瞬间，那天是她主动投怀送抱的，和萧然没有关系。后来，知道他们离婚，她还心中窃喜，可是，后来她发现，萧总爱的依然是叶紫，他为此经常把自己喝得烂醉。知道萧然出了事，她很内疚，她表示会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

在萧然出院的时候，萧然说想和叶紫办复婚手续，叶紫说还得再考验考验他。她知道她依然还爱着萧然，后来在公婆和父母的催促下，他们办了复婚手续。

叶紫想，只要萧然活着，她就会好好和他过日子。不过，叶紫也改变了原来的生活方式，重新拿起画笔，做回那个有梦想的叶紫。

当她被生活琐事缠身想放弃画画的时候，她会想起刘韵的那句：“即使是一片流云，也要与风共舞。”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记者 孙芸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