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芳：豫东北黄村观察

      1．拼多多、美团优选等电商平台买蔬菜水果次日送达进村了，可在村内超市自提，不必跑到乡镇领快递了。10岁、13岁的孩子会用压岁钱在拼多多、美团优选上买零食。常年在城市务工的年轻人过年回村也会在这两个平台上给家里买菜、水果、日用品等。相比村内超市，平台的物品种类更多、部分价格优惠，动动手指就买好了，村内走几步就能领到，感觉十分方便。但除了次日送达外，其他三天到达的还需要到乡镇领快递。如果所有快递在村内均可领，那年轻人给村里的老人、小孩购买各种物资会便利极多。

　　2．网络经济便利生活的同时，也给青少年带来一定危害，需警惕。放寒假在家的青少年，由于缺乏自控能力，加上父母宠溺给孩子都配了手机或者即使没配也会经不住孩子闹而把自己的手机给孩子玩，引发了一些问题。例如N家8岁的儿子沉溺打王者荣耀等游戏、10岁和13岁女儿沉溺刷短视频以及看没营养的网络小说，三个孩子都是凌晨两点才睡，甚至13岁的女儿经常看小说看一整夜。早上饭点叫不醒，叫醒不吃饭，饮食作息不规律，十分影响身心健康。例如13岁的女儿说自己时常腰疼、胃疼。由于短视频和没营养的小说等信息不加分类筛选，也不需要复杂的劳动参与进去产生成就感，更不能催人奋进、给人激励，反而沉溺虚拟世界久了会催生无意义感。10岁和13岁的两个女孩这么小，世界还没打开，就说感觉活着没意思、不想活。

　　无奈，孩子的爷爷以每天吃饭给钱为诱饵引导孙子吃饭。而另一个15岁的女孩情况更糟糕，她白天黑夜都躺床上看手机小说，连续三天不吃饭，不搭理父母。父母不敢管，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因为此前她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上了重点高中，但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后变得自闭、精神恍惚、内心充满不安全感。老师对其父母说她有精神分裂，建议休学一年去看心理医生。父母吓得不行，立马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还拿了一些药物给她吃。吃了药，她的精神更糟糕，有次不声不响跑出家门，父母找了半天才找到。为了省心，父母决定，索性花4万多元学费把她送到特殊学校呆半年。这个学校不让玩手机，半年内不允许见父母。

　　问题是，送去特殊学校教育，父母花钱买省心，孩子一定能教育好吗？如果父母强势介入管制，还需要花钱让别人管制吗？实际上，即使花钱请人管制，父母也无法完全放心。因为据网友爆料，某素质教育基地打着素质教育、感化孩子的旗号，打骂体罚网瘾学生。该校招的学生主要是10-20岁有网瘾、早恋、自闭自卑、厌学逃课、离家出走、暴力倾向、人格异常等青少年，学费生活费共四万八千八，全封闭式管理，每天除了训练啥也不干。教官拿皮带抽人、背轮胎跑步，吃饭时白米饭或馒头或者不给吃饭，接待家长教学生说假话，写信、打电话有老师监视，不得透露真实情况。而且孩子一旦进入这种学校，被贴上不正常的标签，即使出来，身边人也会报以异样眼光。

　　3.　低龄老年人想学会在拼多多、淘宝上购物，学会微信、支付宝付款。当今时代，购物方式和支付方式都在网络化，低龄老年人有出行、购物、进城就医等需求，这些口子都让人选择微信或支付宝付款。低龄老年人如果不会使用智能手机支付，就需要携带现金，但现金容易因为口袋烂或者掏其他东西时把钱带出来而丢失。例如Y今年68岁了，还有劳动能力，在村里种了六七亩地，去年种了一季花生，卖了4000多元放口袋里，掏东西时不小心带出来，4000多元全丢了。另外他有一些基础病，复查、治疗都需要到省城大医院，往往不知道会开销多大，现金带多了怕丢，带少了又要回家拿。家距离省城医院又很远，自己没有小汽车，去省城医院的话需要公交转汽车再转火车转地铁才到。三年前他就要求过女儿教自己微信付款，女儿以他年纪大、线上付款容易被骗为由拒绝了，他一气之下，把女儿给他安装的微信软件卸载了。但去年他需要去医院复查身体，发现到哪儿都要各种扫码，他都不会，十分受限。过年的时候，又再次向女儿提出教他使用微、支付宝付款和拼多多、淘宝买东西。考虑到父亲年纪大，记性不好，带现金多了也不安全，女儿就教他线上购物、支付。他学会之后，第一次在淘宝上买东西，就买了5袋使花生膨大的农药。

　　4．农村老年人就医问题。曾经我以为农村老年人就医是不积极的，其实不然。一些能动的低龄老年人，由于感到自己人生任务未彻底完成，比如有子女未成家、孙子还未长大，自己必须再熬几年。活着最好自己养活自己，要种点地，种点菜，平时省吃俭用些，还能攒一点钱支持子代，农产品还能给在城里工作的子代一些以减少他们的生活开支。因此，他们生病是愿意积极“受罪”医治，只是不愿意去省会城市，因为报销的少。可是村里缺医少药，乡镇、县城医疗机器设备、技术供给均不足。例如正月初十，儿子要去省城打零工，Y趁机搭儿子的顺风车去市区复查身体。儿子劝他去省城检查，他坚决不去，说在市区报销的多。儿子驱车带他去了市区后就立即赶往省城务工了，Y自己去市区医院检查。但去了之后发现，市区医院只有一台核磁共振设备，而且检查要排队好几天才能轮到自己，还可能查的不全。无奈，他又坐公交转火车到了省城医院。而省城医院病人极多，办住院要排队、医生开检查单要排队、开完检查单到各个检查室又要重新叫号排队，折腾了5天花了几千块钱检查了一通，没什么大问题。至于检查出的小问题以及他的耳朵积液、鼻子有出血点经常出血等各类小毛病，他就不愿意在省城医院检查和治疗。因为感觉自己年纪大了，花钱治好了也用不了多少年，自己也预期不会活很长时间，所以不愿意花更多的钱。可见，原本Y想省钱去市区一级治疗，结果市区一级及以下医院医疗资源供给不足，使得农民治病不仅省不了钱还要花更多的时间、金钱去省城医院折腾，无形中导致省城医院每日人满为患，尤其是检查点拥挤不堪，CT检查都要排队两天。如此一来，一些真正重症、危机病人的检查、救治就会被延迟，对医院、医生得怨气就会增加。而且由于病人太多，医生没那么多时间详细跟病人沟通，语速又快又凶，医患关系紧张。其实大部分病人也根本不想到大医院折腾，如果全科医生能下沉社区和先进的医疗设备能在市区、县乡可及率高，那大城市医患关系紧张状况也会得到缓解。

　　5．二代农民工在村里都盖了两层漂亮的楼房，基本都有车。房子越盖越漂亮，可有些房子把以前的农田占了，到处盖，看着很乱。不仅房子看着乱，房子后面的树林里到处都是扔的成堆白色垃圾。小时候最爱去小树林乘凉、玩耍，现在目之所及都有垃圾，十分影响观感。这与分田到户后，可以抑制个体私利行为的国家力量式微、村内小亲族结构性力量相互博弈斗争达不成均衡有关。

　　6．村里旱厕全部改成了水厕，厕所区分的男女，以前是不区分的。问题是，冬天气温低，水管就会冻住不能出水，水厕就不好使用。除了水厕冻住，村民家里通的自来水管在室外的也都会冻住。因而即使通了子来说，仍需要传统的马达驱动出水。

　　7．村里主干道有路灯、绿化树和垃圾桶了，路面有专门清洁工打扫。清洁工是过去精准扶贫时开发的公益岗位。清运垃圾的车每月来一次。不过由于垃圾桶不多，而且距离村民家里远，垃圾车来的频率不高，导致垃圾桶满且周围都是堆得垃圾。有时候垃圾过多，环卫工会点火烧垃圾。

　　8．村里有文化活动了。腊月二十八，村里举办了农民趣味运动会。这是第二届。青少年和中年人可参与的运动项目有拔河、踩气球、猪八戒背媳妇等，获奖者可领油、米、面、茶缸等奖品，60岁以上的老年人每人可以领一袋豆奶粉。除了过年举办的活动，中秋节还有文艺晚会和孝老敬老饺子宴。这些文化活动成本不高，因为奖品都是拉的赞助，包饺子的队伍都是组织的本村妇女志愿队。但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村民的社会联系，提高了在村生活的精神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