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蒿记 散文_冯俊红

   午后，小院闲坐。阳光跃动着，洒在臃肿的棉衣上，额头有细汗渗出。娘几个拉着家常，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

    “今天天气真好，咱们去挖蒿苗吧！”母亲满脸期待地看着我和妹妹。

    “走！”妹妹回答干脆利落，这几天她婆婆正念叨蒿苗，“那就走吧！”我也附和道。一冬在家坐钝了，我早就想出去转转。

    我们的目的地是苍头村，那一处偏远却透着生机的村落。汽车穿行在灰墙白瓦间，恍若进入江南水乡。古朴典雅，像极了一位素净的女子。

    苍头村地处黄河岸边，空气清新。这里土地宽广、物产富饶，野菜遍地、山杏满坡、桑葚成林，真是“人间仙境诗如画，世外桃源有洞天”。

    我们要采的蒿苗，学名茵陈，菊科，多年生草本植物。民间有谚语：“正月茵陈二月蒿，三月四月当柴烧。”如果说野菜也分三六九等，那蒿苗绝对是九五至尊。它不只是餐桌上的佳肴，更是一味名贵药材。它的功效有保肝护肝、清热解毒，可以降血脂、治疗关节炎和黄疸等，药用价值极高。

    眼下刚出正月，正是采蒿苗的大好时节。还未到地头，远远望见人影晃动，耳边不时传来笑语声声。走近细瞧，发现队伍甚是壮观：有七旬老人，有乳臭小儿，有青春少妇，还有男同胞的身影，男女老少好几十号人。

    蒿苗不像灵芝生活在深山密林处，让人难觅其踪；也不像虫草孕育在雪域高原，对生存环境相当苛刻。它不择地势，不挑环境，田间地头，随处都可安家。它光明磊落，把自己完完全全展示给世人，供人们食用，普度众生。

    我们去的这块地是荒地，成片成片的蒿苗与各色青草布满其间。蒿苗的叶片微绿中泛着白，接近灰白色，周身披着绒毛，摸起来手感细腻，在周边一遭的青翠包裹中尤为瞩目。小时候，我常把它与臭蒿混淆，现在只观其形便可判断出来。

    去冬少雨，荒地干燥，蒿苗刚刚露出地面，多少让我们有点失望。不过幸好是独蒿，一棵一棵，鲜嫩无比。我一手轻抓茎叶部分，露出根部，一手用铲子用力铲下。挖了半晌，袋子里的蒿苗不见长，腿肚子却困得像绑了沙袋。母亲裤子上沾满了沙子，身子踉跄不稳，眼看腿脚迈不开了。“我的腰啊”，就连平时能干的妹妹都喊起来了。

    “够吃一顿了，回吧？”母亲对着我俩说。

    “回！”收好袋子，抬头远望，正应了那句古诗：“草色遥看近却无。”

    回到家，母亲把蒿苗清洗数遍，再拌面上笼，很快便有香味飘来。吃着母亲拌的蒿苗，绵绵糯糯，口舌生津，让人念念不忘。

    白云几朵长空荡，春风入怀似海翻。品尝过蒿苗的美味，我还沉浸在与自然天人合一的感觉里。虽然浑身乏意犹在，心儿却像鸟雀一般飞翔。期盼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让整个世界花香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