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厚：无尽的哀思

无尽的哀思

□李纯厚

每每夜深人静，我总会凭栏遥望条山之麓、银湖东畔，那里长眠着我的老父亲，那个含辛茹苦生我、养我、怜我、爱我的老父亲。

上世纪60年代初，我在康杰中学读初中，学校生活条件非常艰苦，学生们经常挨饿。当时我家里的生活比学校的还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父亲省吃俭用，仍坚持每星期给我送些红薯和油菜根。我到解州上中学时，父亲照常每星期骑车40多公里，给我送吃的。

我慢慢长大，先后参了军，分配了工作，父亲攒钱为我说媳妇，让我成了家，成为人夫、人父，但父亲也在慢慢变老。他脸上的皱纹多了，头发白了，腰也渐渐弯了下来。看着一天天衰老的父亲，我的心隐隐作痛，心想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一开始，我认为只要父母不愁吃穿，每月再给他们一些零花钱，就是做儿子的尽孝了，但后来我才知道，过去对孝的理解是多么片面和肤浅。

作为儿女，不仅要保证父母晚年衣食无忧，还要知道父母要的是儿女发自内心的关爱，所以有敬有爱才是真正的孝。但，我没有做到，远远没有做到。

父亲脑溢血，卧床三年，我虽然昼夜侍奉在床前，但时间长了，或多或少会有些不耐烦，有时还向父亲发火，顶撞他，至今令我追悔万分。

父亲行动越来越不方便，病情加重，便让我把他送回村里，于是我每年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村里陪他、侍奉他。2001年夏天，村里唱戏，我就同父亲商量：“爸，村里唱戏，你整天躺在床上也很煎熬，我用平车拉你到戏院看戏散散心吧。”可能父亲当时心烦，他说：“你看我这个样子，大小便都不方便，我就不去了，你想看就看上一会儿。”我安顿好父亲，来到戏院看戏，但心神不宁，便只好回了家。

父亲见了我问：“外面热闹是咋哩？”我说：“戏院唱戏。”父亲忽然埋怨我：“村里唱戏，你一个人跑去看，为什么不拉着我？”我也很生气：“我叫你看，你不去看。”“我当时不想看，不等于我现在不想看，你看戏为什么不叫我？”我忍不住内心的火，顶撞他说：“当时叫你看，你不看，这会儿你又要看，天这么黑，怎么拉你去，你净想着法儿糟蹋人！”

父子俩吵架后，心里都不痛快。第二天醒来，我做了早饭，去叫父亲，可怎么叫他他都不说话。忽然我看到桌上半瓶安定片没了，一下子慌了起来，原来父亲想一死了之，把半瓶药吃了下去。我赶快叫医生给父亲输液，父亲这才醒了过来。父亲醒来后，后悔地说：“娃，是爸糊涂，爸对不起你，爸给你脸上抹黑，是爸陷你于不孝。”我好像梦醒似的，趴在父亲身旁失声痛哭，内疚地说：“爸，是儿子不孝，我今后一定好好伺候您，再也不惹您生气了……”

这件事对我是一个深刻的教训，让我在侍奉父亲的过程中，变得更加耐心，更加精心，做饭尽量让父亲可口，挑着花样满足父亲。父亲大便困难，我就用手一点点掏粪便。我还给父亲洗脚、擦身搓背，不时地鼓励、安慰他战胜病魔，早日康复。

但是，父亲还是走了。2002年7月25日，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每逢父亲祭日，想起曾经自己的莽撞，我总是昼夜难眠，流下悔恨的眼泪。

真正的孝，不但要表现在行为上，更要铭记在心中。孝，要用爱去浸润，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情感。

劝世人以我为训，孝敬父母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