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用警枕(枕头)睡觉

枕头，作为寝具之一种，是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必备用品，无论古今中外，无论穷富贵贱，人人都有睡觉的枕头。《释名》云：“枕，检也，所以检项也。”侧曰颈，后曰项。“太低则项垂，阳气不达，未免头目昏眩；太高则项屈，或致作痠，不能转动。酌高下尺寸，令侧卧恰与肩平，即仰卧亦觉安舒”。

枕头在华夏有几千年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殷商时代。《说文》有云：“枕，卧为所荐首者也。”“枕”字从木，可见古时最早的枕头是一段木头。木质枕头既方便又经济，到处可寻并易于刨凿，因陋就简者，常取木为枕。贫寒之人往往把木枕作为蓬室伴侣，《新唐书·阳城传》就记载：“常以木枕布衾质钱，人重其贤，争售之。”当时，木枕象征了寒士的身份。

当然，木枕中亦有贵重之品，黄杨木枕就是其一。黄杨生长期长，取材不易，历来被视为高级木料，制枕者对此顾睐颇深。《酉阳杂俎》卷十八就说：“黄杨木，性难长，世重黄杨以无火……为枕不裂。”唐人张祜还专门写有《酬凌秀才惠枕》一诗，对黄杨木枕垂意颂咏。诗云：“八寸黄杨惠不轻，虎头光照簟文清。空心想此缘成梦，拔剑灯前一夜行。”可见，当时以黄杨木枕馈赠亲友，亦是上乘礼物。

古人认为：“枕不可过高，高令肝缩；过下又令肺缩（《茶馀客话》）”。所谓“高令肝缩”，是指仰卧时枕高遏使肝下部受到压迫；“过下又令肺缩”，是指侧卧时容易压迫肺部。古人经过长时间经验证明，人们在枕内充置有针对性的药物，可以预防和治疗某些疾病，特别是慢性疾病。例如，有一种磁石枕，把磁石镶到木枕上，据说可以“明目益睛，至夜可读细书（《遵生八笺》）”。唐代冯贽的《云仙杂记》中记载：“益眼者无如磁石，以为益。枕，可老而不昏。宁王宫中多用之。”《保生要录》中则记载了治头风目眩的药枕方，其中有蔓荆子、菊花、细辛、白芷、川芎、白术、防风、通草、藁本、羚角、犀角、黑豆、石菖蒲等。从各味中药的药性来看，大都是祛风、清热、开窍的药。

古代最著名的一种药枕是“菊花枕”，许多人曾为它吟诗作赋。枕着菊花枕睡一夜好觉，次日清晨头脑清醒、精神饱满。菊花性微寒，入肺、肝经，有疏风清热、清肝明目等作用，常治头痛目赤、肝阳上亢的头眩目昏等症，《本草纲目》中说它可以“作枕明目”。还有一种把菊花同苦荞麦皮、黑豆皮、绿豆皮、决明子放置一起的“明目枕”，据说可以“至老明目”。

枕不但可以治病，还可以报警，所以古人又有“警枕”一说。警枕有两种，一种是根据力学原理制作的，另一种是从声学原理悟出的。警枕的存在由东汉学者蔡邕的《警枕铭》来看，至少在汉代已经普遍流行。宋人《吴越备史》记载：“武肃王钱镠在军中未尝安寝，用圆木作枕，睡熟则敧，由是得寤，名曰‘警枕’，又号浙中不睡枕。”《范太史集》说：“司马温公以圆木为警枕，觉则起读书。”这是根据力学平衡的原理用木料制成的一种圆枕，实际上就是一个球。当人仅是躺下休息还未睡熟的时候，大脑里还保持一个兴奋点，以支配人的头部在木球上保持平衡，一旦睡熟，兴奋点消失，头就失去了平衡，从警枕上滑落下来。在军事上还有一种代用枕，即用牛皮制的箭套，古称“矢服”，据宋代科学家沈括《梦溪笔谈》记载：“古法以牛革为矢服，卧则以为枕。取其中虚，附地枕之，数里内有人马声，则皆闻之。盖虚能纳声也。”

北宋司马光用警枕睡觉，惊醒，即起读书、写作，据《范祖禹集》记载：“司马光以圆木为警枕，少睡则枕转而觉，乃起读书。”司马光之所以能够“公于书无所不通，文辞醇深，有西汉风（苏轼《司马温公行状》）”，能够成为史学家、政治家、思想家，修成继《汉书》以后的“史家绝作”《资治通鉴》，除了他有超凡的天赋之外，恐怕与他以警枕减少睡眠、刻苦读书著述有关。如果他枕着以珍珠、甘菊做的高级枕头，天天日出三竿方起，恐怕难以有此辉煌的成就。用圆枕之意在于不能使人安稳入睡，司马光以此苦学成才，在历史上传为美谈。

流传至今的成语中，相当一部分都与枕头有关，如“高枕而卧”，出自春秋战国时期《战国策·卷二十二魏一》“事秦，则楚韩必不敢动；无楚韩之患，则大王高枕而卧，国必无忧矣。”比喻垫高枕头安心地睡觉，形容无忧无虑，平安无事。后又被引申为“高枕无忧”，放心睡大觉。明人冯梦龙撰《东周列国志》第七十九回云：“孔子见疏，必弃鲁国而适他国，君可安枕而卧矣。”汉代还有“扇枕温席”之语，出自《东观汉记·黄香传》，说的是汉代人黄香（字文强），九岁丧母，父亲黄况被举为孝廉，在郡里当一名小官。家里贫穷，养不起仆役，年幼的黄香就担负起侍奉和照顾父亲的责任。夏天到来，天气炎热，黄香就拿扇子为父亲扇床、扇枕；到了冬天，黄香就以自己弱小的身躯为父亲温暖床席。后来人们便把黄香树为孝子的典型，“扇枕温席”也被作为殷勤孝亲的典实。传统儿童启蒙读物《三字经》中“香九龄，能温席”，指的就是这个典故。

古人对枕还曾有种种传说，据说，把麝香放在枕内可以不做噩梦。明代还有记载说，有人曾挖掘出一种古代的瓦枕，里面装有机械，人枕上可以听到准确的报时声，叫作“诸葛武侯鸡鸣枕”。当然，这些传说未必完全可信，但却反映了古人寄托于枕的内容是相当广泛的。

李丹/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