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楼（22）_河津人文

老院里热闹非凡，与父亲一起做厨的几个人都过来全掇，席面很丰盛，震耳的鞭炮声响彻天空，惊醒了村东鸽子楼里的鸽子，绕着村子上空纷飞。一班洋鼓队、一班唢呐队，骑着大马，哥哥把嫂子娶回了父亲在鸽子楼下盖起的三间新北房里。第二年，姐姐也从老院里出嫁了。外出上学的我几天才能回一次家。母亲照样打理着家里，父亲还是出门去烧窑，不敢停下来，他手里的事不光有我这个小儿子还未成人，更重要的是还要翻瓦老院的三间胡基墙老房子。

    村子地势虽然西高东低，但村西的老院年年还是会受到后山洪水的危害，洪水从桥口漫下来就会挤着栅栏门进入院子。老院周围的几家房子都翻瓦了，地基抬高了很多，老院越发显得低矮破旧，屋后的巷道垫得都高过了多半个后背墙，雨天不好出水，屋子里常年潮湿，母亲晚上不停地咳嗽。这成了母亲的一大心病，时不时在父亲跟前念叨着啥时候才能翻瓦老房子。社会慢慢开放了，受苦人的活相也多了，多年劳作的父亲已显得沧桑，但身上一直有着使不完的劲，走路还是那么的呼呼风声，脚步咚咚。放下瓦匠活的哥哥也买了一辆改装车开始跑运输，改革开放初期那些年，这种改装车非常流行，一条大梁上装个柴油发动机，安一个司机驾驶楼和马槽，四个旧轮胎加上其它电路、油路、刹车、离合、挂档疙瘩就基本上改装好了，人们都习惯给车厢叫马槽，马槽门是木板做的，车厢底铺一片铁皮，北坡沿山一带村村都有这样的车，只要敢开就能上路，跑在路上真是千奇百怪，有的只有一个忽闪忽闪萤火虫一样的车灯，有的干脆没有车灯，有的没有挡风玻璃，有的跑起来呼啦啦作响，一辆一辆在路上冒着黑烟，遇到上坡路，吃力得好半天都上不去，车后面黑烟冒得好长时间都散不开。但这种改装后的车却非常实用，主要是拉砖、拉石头、拉石灰、拉石料耐磕打，拉炭、拉土、送粪不怕脏，而且有个大小毛病也好换配件。哥哥买回来后进行了处理，收拾得还算严实。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边烧窑一边操心车子的活相，开始的时候，车到砖瓦窑上拉砖挣运费。父亲烧出来的青砖出了窑后，要运到砖厂空地摆放，为了便于清数，摆的时候先用二十块砖摆座基，五块砖为一组，四组砖交错摆放，这样往上摆的时候，每层的二十块又与下层的二十块交错压着，这样摆出来的砖摞不怕倒塌，一般摆够十五层，既便于清数，人装的时候也好勾着顶层，两手卡住五块砖刚好不费力。砖厂里摆着的那些砖，父亲招呼厂子时很少用笔记，这一堆有多少，那一堆谁预订了多少，豁下去的那一堆谁拉走了几车还有多少没拉，父亲都在脑子里记着。母亲常说不要把人家的记错了，父亲笑着说那几块砖还需要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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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占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