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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老伴儿_周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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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28 09:18: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生活是个多面体,你奔着温暖和美好而去,却总能看到其他面折射出的磨难或荆棘。所以人们常说,“幸福的家庭千篇一律”;又常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古稀之年的周师傅夫妇为这两句话续上自己的名言——“幸福的家庭千篇一律,我家的老伴万里挑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共患难的夫妻战无不胜”。话里话外,明显能够感受到他们之间因为陪伴带给彼此的力量。

说是陪伴,其实也不然。周师傅在部队时,二人只能是“天涯共明月”的陪伴;解甲还乡后,周师傅又把地方的企业当作人生的第二战场,妻子只能是默默站在身后无私奉献地陪伴着。好不容易熬到周师傅退休了,他又像“香饽饽”一样被别家企业盛情聘用,发挥余热去了,待周师傅正式回归家庭,已经到了二老的金婚之年。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周师傅信心满满,打算与老伴共同打造多姿多彩的晚年生活,然而,老伴杨小梅却在近几年内接连三次罹患三种疾病,次次不容乐观。周师傅没有畏惧,没有消极,他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和陪伴使杨小梅一次次驱走病魔,恢复健康。

第一次,杨小梅患脑梗,半边身子失去知觉。

住院期间,杨小梅一见到那些抬手困难的病患,就联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他们一样,状貌可怜又难看,起先总是未语先泪。周师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年轻时的军旅生涯造就了他不畏艰难、迎难而上的秉性和永不放弃的信念。他吩咐教书育人的教师儿子和披星戴月的记者女儿好好上班,不要因母亲的病情耽误工作,医院里有他陪护。他一边通过各种渠道学习康复治疗知识,一边给老伴儿讲述真人真事为她宽心,说谁谁谁比她的情况严重得多,积极治疗后都恢复如初了,谁谁谁不当回事又复发了。医生说了,你这属于轻症,输输液就好了。听我的,注意点不会留后遗症!杨小梅从老伴坚定的语气中看到了希望,心情豁然开朗。

果然,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杨小梅基本康复,虽然出院时她还是觉得身体某些部位不太灵便,但有老伴在,她的内心踏实无比。自此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天的一药一饭、食补药补和锻炼,关于药物用量和吃药时间,关于按摩和体检,周师傅都体贴入微,安排得井井有条。慢慢地,杨小梅似乎忘记了自己得过脑梗,又开始忙里忙外照顾一家人的生活起居,还打理一个小菜园,自给自足的同时,也同邻里邻居分享她亲手种出的绿色蔬菜。老伴怕她辛苦,帮她分担劳动的同时,又常带她出去走走看看,鼓励她参加一些有意义的活动,既愉悦心情又锻炼体力脑力,预防疾病。

第二次,杨小梅胸骨骨折。

一天,勤劳的杨小梅去摆弄她的小菜园时,一个使劲,胸部疼痛无比。老伴立刻带她到医院,经检查,她胸骨骨折。大夫说,骨质疏松症患者不能使劲,哪怕一个喷嚏,也可能引起骨折。大夫又说,她的骨折无法手术,只能静养。

周师傅还是坚持以往的风格,让儿女们一如既往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忙碌,自己倔强地包揽所有家务和劳动,研究如何科学养病,唯恐风吹草动伤了老伴的筋骨。看着一个英武的大男人天天系着围裙,干着和面、煮饭、洗衣那些自己并不十分擅长的劳动,杨小梅十分心疼,总想去搭把手,周师傅就开玩笑地说:“你是司令我是兵,你只管说话我执行,你是小姐我是丫鬟,时刻围着领导转。”这话逗得老伴咯咯咯笑个不停。周师傅有点担心地说:“慢些笑,不敢使劲哦。”

一日三餐,季节更替,杨小梅在轻松的疗养生活中彻底康复了,一个巧手大厨也在日复一日的烟熏火燎中诞生了。当邻居们看到老两口又双双活跃在他们尝过鲜的小菜园里,都要亲切地上前招呼几句:“姨、叔,还是你们种的菜好吃!”“姨、叔,今天浇水吗?要不要我去拎两桶水?”……

第三次,杨小梅无奈卧床。

近两年,周师傅夫妇居住的小区和全国一样,需要一丝不苟做好疫情防控工作,小区住户自发轮流值班,夫妇二人自然也不甘落后。去年冬季的一天,杨小梅值完班与人交接后,便从小区入口步行回家,不过百十米的路程,杨小梅却走得有些艰难,左脚一挨地,下肢便烧灼样疼痛。她想,可能是天气凉加上久坐导致的,便吃力地一跛一拐挪移至家,怏怏地躺下休息。等再站起来时,症状已有所减轻,杨小梅便不以为意,把此事抛之脑后。谁承想第二天又犯了腿痛,她轻描淡写地告诉了老伴,歇歇就好。大家都没有过多在意。

后来几天,杨小梅腿痛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频繁,能走动的距离越来越短,有时夜里也疼得难以入眠。周师傅给儿子打电话描述老伴的症状,儿子立即开车护送母亲到医院找大夫,结果他们又得知了一种新的病痛——椎管狭窄。大夫分析说,病人的病情只有两种治疗办法:一是保守治疗,一是手术治疗。药物、按摩基本无效。病人年龄大、体质差,手术风险大,建议先保守治疗,要求严格卧床三个月,不走不坐不压迫神经,疼痛时服用医生开的止痛药,应该可以缓解。如果缓解不了再考虑手术治疗。当问及手术是否一做就好,大夫没有明确答复,只让回家先卧床,病情只能走着看,以后怎样不好说。

人都是这样,可以勇敢面对困难,却对未知充满焦虑、恐惧。而当这个家庭面对压力的时候,周师傅的坚定总能给大家带来信心和勇气。

卧床的杨小梅整日愁云满面,一大堆问题让她忧心如焚:三个月?严格卧床?卧床能去掉病吗?自己躺床上,让老伴一个人忙活,他也一把年纪,身体如何吃得消?

周师傅已经习惯了对老伴精细入微的照顾,不仅端茶倒水到床前,还交给老伴一部智能手机,教她如何刷视频、玩抖音。层出不穷的搞笑视频让杨小梅忘记了烦恼,卧室里不时传出阵阵笑声。有时,杨小梅呼呼大睡了,视频还在播放。老伴睡着了,满身疲惫的周师傅关掉手机,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去歇息,形孤影只,略显苍老。以往,就算老伴生病,二人也能一起散步、一起买菜、一起出游……现在,虽然家里里里外外仍然被周师傅安排得井井有条,但却少了很多的热闹……

杨小梅卧床后,孩子们回家的次数多了,人人尽力分担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表面个个若无其事,内心总是相互挂牵。孩子们这个找专家,那个找妙方,最后遵从省内外专家建议,先保守治疗。杨小梅悄悄给孩子们说:“你们工作忙,但是能回来就回来,看看你爸爸,一天到晚不得闲啊……”儿子悄悄给母亲说:“别人叫爸吃酒就叫他去,不要阻止,能喝多少他心里有数,不要担心,整天一个人憋在家里做家务做饭,不容易……”

临近年关,杨小梅的病情没有明显好转,看着家人们忙里忙外,她不禁长吁短叹:“还能真的啥也干不了了?”然而,周师傅和儿子为她寻找了一位小有名气的按摩师,每天风雪无阻开车带她到几十里外的按摩师家里去按摩。女儿问周师傅:“我怎么记得医生说妈的病并不适宜按摩?”周师傅笑说:“是按不好,按摩人知道,他按不好但也按不坏。这不是为了去你妈的心病嘛。”女儿若有所悟。

经过大家辛勤张罗,过年所需准备就绪,杨小梅病情也渐渐好转,从可以下地在家走动,到可以在院里走动,到能到大门口走动,虽然时间很短,但越走越远,大家也明白了医生所述非虚,尽量控制她走与坐的时间,让她安心卧床休息。

很快,半年时间过去了,杨小梅病情有所缓解,虽然还是卧床的病号,但是只要她不痛苦,大家就很默契地不提手术的事。高考前一个月,杨小梅明显感觉下地走动并不算多的自己,症状又逐渐加重了。卧床解决不了问题,她决定手术了。她和老伴说:“孙女快高考了,老师们忙,忙完高考还有中考,考试完就去手术,现在咱先不做。”周师傅回道:“疫情防控期,医院只允许一个人陪护,有我在,别怕!”

杨小梅不怕,有老伴在,她只想快点好起来,她也相信,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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