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手 散文_张李文

“我的手指关节一沾凉水就疼痛难忍，真是上了年纪啥毛病都有。”傍晚，母亲和邻居阿姨在厨房叙家常。

无意中得知母亲手指关节疼痛，我内心一震，于是在脑海里搜寻有关她那双手的往事。

外公年轻时是一名军人，常年在北京，一年只回一次家，因此在母亲看来，外公总是很陌生。家里的农活，自然落在了外婆和年幼的母亲身上。母亲很小就乖巧懂事，体谅外婆的艰辛，主动分担家务活，不仅会喂猪、喂鸡这样的轻活，还能干挑担等重活。

若要说母亲有一双巧手的话，捡柴烧饭便是她的长技了。外婆在众人面前多次称赞母亲做的饭菜可口，可她却不自满，尝试做出更多菜式，满足一家人的味蕾。

母亲最擅长手擀面，她先用手把面搅拌成面絮，再下手揉成光滑的面团，我时常惊讶于她那双揉完面的手不沾一点面粉。

揉完面，醒发一会儿后，再把面饼用擀面杖擀薄，撒点面粉，折上几次，切成条，将面条舒展开，再撒点面粉，抖一抖，放到案板上。接下来用炒菜锅把卤子炒熟。卤汁浓郁，面条筋道爽滑，吸溜一大口，别提有多满足了。

“第一碗饭要端给爸爸吃，有老人在要先端给老人。”这些礼数，我从小就从母亲口中听得，看到父亲忙活回来，我立刻盛满一大碗，端到他面前。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日子虽然清贫，但是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等吃完后，她总是习惯性把厨房和灶台收拾得整洁明亮，给人的印象是，那双手永远忙个不停，正如作家三毛在《送你一匹马》中说的：“母亲的腿上，好似绑着一条无形的带子，那一条带子的长度，只够她在厨房和家中走来走去。大门虽然没有上锁，她心里的爱，却使她甘心情愿地把自己锁了一辈子。”

多年以后，我才后知后觉，过去吃到母亲做的美食，里面蕴涵着母亲的爱。在她的半生里，没有一天是活出自我，她的世界全然是父母、丈夫和孩子。

小时候家里生活拮据，她默默地和父亲一起扛起生活的重担，从没见她埋怨过任何人，倒是她总叮嘱我们要勤俭节约，常挂嘴边的一句话是：勤，不富也饱，懒，不死也饿。

她用行动践行着这句俗话。在父亲外出务工的那些岁月，娇小柔弱的母亲揽下家里几乎所有的活，而且还要照顾我和年幼的妹妹。就这样，她那光滑的双手被生活里的艰辛磨得越来越粗糙，甚至长出老茧。

即便如此，那双手依然温暖着我的心。我年幼时体弱多病，母亲经常用那双手抚摸我的额头，看我有没有发烧。有了那双手的抚摸，我得以无惧病魔，即使发烧，在母亲的悉心照料下也很快好转。

“文文，吃饭了，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炸酱面。”母亲一句话把我从回忆里拉回现实。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故作若无其事，微笑着走向母亲，然后轻轻挽起母亲的手。那一刻，觉得自己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