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竹爱：回娘家的路

回娘家的路

□郭竹爱

我的娘家是一个地处黄河岸边的小山村，名为“三甲村”，东、南、西、北都是沟，沟沟相连。隔着北沟就能望见另一个村庄——高村，从沟的这边沿着一条羊肠小道，踩着杂草下到沟底，再爬上去就是高村。村民没有要紧事时，想对高村的亲戚说事，站在沟边对着另一边喊话就行。

村东头的人就住在东沟边上，东沟特大，靠南边是小东沟，东北方向从沟底上到顶是上元村，沟西通高村沟一直和西沟相连。只有村南靠马家沟边拐东南有一条大路，村里人就是靠着这条路出入。

上孙吉集、赶小王会、逛天兴会，购买一些生活上、生产上的必需品，村民们一出村就得爬坡，大坡小坡不断，路边杂草丛生。从我记事起，路的两边都是几十丈的高崖，酸枣刺、杂草、叫不上名字的杂树挂满崖面。路的两边常年被雨水冲刷，到处都是深沟浅壕，走在路上只能望见一绺天，要走四五里路才能到坡顶。

村里的耕地大多在坡顶，如返南、羊角坡、赵家墓等都离村好几里路，村民们平常都是头顶星星下地，黑灯瞎火收工，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偶尔人们也去西沟那边的宝井赶集，只是宝井的路更难走，一路坑坑洼洼，左手边是高崖，右手边是深沟，一不小心就会掉到沟里，很是危险。虽然娘家村离孙吉和宝井都是八里路，可人们大多选择去孙吉镇，因为去孙吉，上到坡顶就可以骑自行车了。可想而知在这样一个小村庄，村民们的生活、生产、出行是多么不容易。

二十多年前，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县政府为了三甲村人的出行方便、生活幸福，进行了一次大规模搬迁，把全村人都迁移到南辛以西的不远处，村名改为“新民庄”。这下解决了老百姓上集、赶会、看戏的难题，我回娘家也方便多啦。

可是人们每天下地劳作仍然苦不堪言，上地时下坡，回来时下坡，老村口有地的更是没法说，特别是这几年随着产业调整，老百姓大都栽了苹果树、杏树。一到收获季节，由于道路不是上就是下，坑坑洼洼，刚摘的苹果经常被碰伤，卖不了什么好价钱。而且因路不好，客商不愿意来，村民们只得卖几个算几个，没办法。记得前几年，我和老伴去东坡给父母上坟时，有推土机在施工。听人说不知是哪里人想开发那儿，没过多时，就听说开发商觉得投资太大，放弃了。

每年的农历十月初一前，我都要和老伴去父母的坟前祭奠一番，原来都是步行，这几年有了电动三轮，开着电动三轮顺着大路、到有条羊肠小道能上东坡的交汇处，把电马停在大路边，步行上羊肠小道。走在布满杂草、羊粪蛋，且高低不平、凹凹凸凸的小路上，一不小心就会被枣刺扎一下子；稍不留神，就被叫不上名字的藤蔓缠住腿脚，得走上二里路才能到坟前。前两天，弟弟打来电话告诉我，这回上坟时一定要带上他，不然会找不着路的。我心里就纳闷，怎么会找不着路呢？

农历九月二十六这天，吃过早饭，太阳红红的。天气暖暖和和，我到商店给母亲买了一身“棉衣”、一把票子，和老伴开着电马去了娘家。见本家小弟克民在闲谝。我对弟弟说，这几年见你忙着卸果没叫你，今年果子少，你闲着也是闲着，和我相跟着也就是啦，怎还说我连路都寻不着，怎么回事？弟弟笑了笑说，到了你就知道啦。小弟克民嘻嘻哈哈回去了，开着他刚买的新电动三轮车，我们就出发了。

一出村，一路下坡，往日的砖头瓦渣、路边的杂草一律不见踪影，路面推得光光平平，好像宽了许多，不一会儿，就到了反崖坡与东坡的交界处，南跨北的土桥没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麦田。我真傻了眼，几时弄成这样的，绿油油的麦苗一行一行，随风摆动，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直犯嘀咕。

弟弟开着电动车缓缓地拐北上坡，坡并不怎么难走，光光的路面上到坡顶又拐西。难道这就是昔日的东坡吗？原来荒凉凄惨的面貌荡然无存，摆在面前的又是一大片可亲可爱的麦苗儿，好似微笑着向我们招着手儿，我心想应该好好地看看这东坡地了。

弟弟一直往西，慢慢下坡，一埝一片、一埝一片全都是麦田，有大片、有小片，大片的三十来亩，小片五六亩，眼前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几十年了，这就是原来杂草丛生、沟沟壕壕、一岭一洼、疙疙瘩瘩的东坡吗？这么多年连想都不敢想，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一埝一片连着一埝一片的粮田了。而且每一片麦田的地头都安装了灌溉设施，阀门一扭，水“哗哗哗”就流了出来，千年的荒地立马变成了水浇田。

一路上，我的心情难以言表，这么多荒地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良田，以至到了父母的坟前，我都没数清多少埝多少片麦田。东坡原来的路在中间，是个又窄又深的壕，如今南北推平，宽宽展展看起来敞亮多了。


回来时，弟弟又把我们领到原来的老大路上，从壕里的麦田就能看到裴坡安装的大水管从崖边直通崖底。弟弟说，这一切都是去年新领导班子上台后，不是考察，就是立项目、跑资金，硬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给村里争取到了经费。这才请人规划，大刀阔斧推东坡、推裴坡，重新修路，用了两个多月功夫，动用大型机器——推土机、挖掘机、铲车，才有了这些农田。

对面裴坡的工程和东坡差不多，真真不容易。走在大路上，天空明亮了许多，大路两边的水沟没了，整个路面平平展展，宽了许多，半路上还碰见洒水车喷洒路面。弟弟说这几天准备铺这条大路，路如果铺好，咱村人可就美啦！

没想到我这把年纪还能有这福气，享受这令人骄傲的成果，这些都应归功于党的好政策。正是党为民着想、为民办实事，才使得娘家村的道路平展展、麦田一片又一片，荒地变成水浇田。衷心祝愿祖国的明天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