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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酸枣枣_杨群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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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2 09:04: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假期里,邻居家的小孩毛毛来找儿子玩。毛毛三岁时失去了父亲,幼小的心灵受到严重打击,孤言寡语,朋友很少。儿子性格活泼,再加上在姥姥家很寂寞,所以和毛毛一见如故,很是喜欢这位毛毛哥哥。毛毛说,这段时间他到山坡上去打酸枣枣,青枣枣和红枣枣都有商贩来村里收,两元一斤,今年打酸枣枣他都卖二百多元了,说的时候他的表情得意而兴奋。

    一提到酸枣枣,瞬间就勾起了我无数快乐而甜蜜的回忆。

    农历八九月的秋风似画笔,涂遍了原野,染红了枝头。山坡上火红的柿子高高悬挂,像一个个小灯笼透亮通红。漫山遍野的酸枣枣也羞红了脸,密密麻麻,星星点点,一颗颗红玛瑙似的炫耀在枝头。

    小时候,酸枣枣是我们最喜爱吃的野果子之一。一放秋假,我和小伙伴们就迫不及待的成群结队到村旁边的山上去摘酸枣枣。那时秋假有十五天,小小的我们除了到地里帮忙掰玉米,剩余的时间山上就成了我们必去的地方,摘酸枣枣也成了我们最开心愉快的事情。

    酸枣枣树属于野生木本植物,质地坚硬,浑身长满了尖刺。酸枣枣树非常耐干旱,根系发达,生命力顽强,极易成活,无论平地陡坡、悬崖峭壁、沟壑地头,它都能牢牢扎根。新栽种的幼苗,一两年就能长成一大片,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它顽强的身姿。

    山沟沟里的酸枣枣太易采摘我们是不屑一顾的,那些长在半山腰采摘时有危险的地方我们也不会选择,通常情况下,山顶便是我们的目的地。

    一路高歌,一路嬉戏,一路小跑,穿着母亲做的千层底鞋,沿着蜿蜒崎岖的羊肠小道,我们麻溜地爬上了山顶。山顶上空旷平整,远远望去,一座座山脉弯弯曲曲,好似一条飘舞的绿丝带。俯身回望,山下整个村子笼罩在金色的阳光里,在袅袅升起的炊烟中宁静温婉。走在山顶上,习习的秋风迎面吹来,软软的,似母亲的手;青草翠茵,轻轻踏着,毛茸茸的,如地毯一样。山坡上,老黄牛悠闲地踱着步子,啃着青草,摇摆着尾巴,脖子上的铃铛晃来晃去,发出叮铃、叮铃清脆的响声。白色的羊群,在山沟里咩咩地欢叫着,打闹着,嬉戏着,牧羊人耍动的鞭声、清脆的吆喝声,回荡在白云间。

    我们这些小家伙拉着小手儿,跳跃着,追赶着,或长长的站成一排,齐声对着山谷呼喊,然后含笑静听那回声阵阵;或三三两两,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地上,对着蓝天白云侃大山。

    山顶上不但平坦,眼界豁亮,而且酸枣枣树奇多,成片成片的,一株挨着一株,个头不高,一颗颗红酸枣镶嵌在翠绿其间,稍一踮脚刚刚能够得着。碧红的酸枣枣,一个个又硬又脆,咬一口,满嘴生津,酸中带甜,甜中带酸。我们边吃边摘,边摘边吃,还叽叽喳喳的说笑个不停,好不过瘾。

    摘酸枣枣还是蛮讲究学问的,挑好一枝最红的,左手要捏稳枝头,右手下手要快而准,稍有误差,边上的青刺可是毫不留情的,稍不小心,那刺儿就会刺破手指。这时候,山上的白土是疗伤的好药,捏一小撮撒在伤口上按压一会,血就止住了。

    酸枣枣虽然酸甜可口,开胃益肝,提气安神,但其性子却燥得很,吃多了容易上火。那时,总会有个别贪吃的小鬼吃着吃着就流鼻血了。半山腰有一汪清泉,是大自然酿好的甘露,祛燥气再好不过了。细小的三五个泉眼从石头缝里流出甜甜的泉水,积成了脸盆大的小潭,清亮透彻,像极了青山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阳光下一眨一眨的,调皮诱人;又像是一面明晃晃的镜子,一闪一闪的映照着我们傻乎乎的脸。泉水上方一块凸起的墨色大石头是泉眼长长的睫毛,又似给她遮挡灰尘的鸭舌帽,石头上长年累月扣着一把残缺不全的水瓢,不知是哪位心细的村民留放的,给这汪清泉增添了几分灵气。轻轻舀起一瓢泉水,咕咚咕咚地酣饮几口,清凉爽甜,滋润解渴,从嗓子眼一直润到小肚子,凉飕飕的,美滋滋的。

    在山上疯跑一整天,我们一个个玩得土呼呼的。每每回家,我们都是满载而归,家里的小篮子、桌子上碗里,到处放的都是酸枣枣。有时母亲洗衣服,因小口袋里的酸枣枣没掏干净,盆子里飘的到处都是,在阳光下一颗颗红玛瑙裹在五彩的洗衣粉泡泡里,像彩虹似的梦,斑斓美丽,妖娆动人。

    记得我上师范读书的第一个学期,以为自此和酸枣枣绝缘了。却没想每到周六,就有几位大婶带着满满的一编织袋酸枣枣来到校园里卖,她们论碗卖,那种不锈钢的小碗满满一碗五毛钱,同学们总是排着队买,有些肠胃不好的同学还会买很多,晾干后,每日泡水喝能帮助消化。

    遐思间,儿子跑过来,缠着我去摘酸枣枣,简单收拾后,我和儿子在邻居毛毛的带领下出发了。我们沐浴着日渐浓重的秋色,又一次进入村旁边的大山,山依旧,挂在枝头的酸枣儿依旧繁华碧红。富起来的山里人,对酸枣枣有着别样的情怀,你看,远远的有几位老者,默默地捡着散落在地上的粒粒鲜红的酸枣枣……

    夕阳落下,置身于山脚下,平添了几许庄重,几许神秘。村庄里灯火渐次点亮,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与深褐色的山脉相溶,简直就是一幅写生黄昏的水墨,浅淡而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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