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罪宴 长篇社会小说《北京的雪》第二十章 _欧阳如一

第二十章 赔罪宴

京开公司的董事长王长安掼门而出在走廊里大吼：“这是家什么企业？让我们跟了半年，签了合同还交了六千万保证金，还一再单方改变合同，刁难我们，我们不干了，还钱！”他是话剧演员出身，身材高大且声若洪钟，把玻璃震得山响，走廊里各个办公室的人都隔着窗户向这边望，周子美赶紧跑过来，说：“王总您咋的啦，到我屋坐坐，消消气。”

王董事长和张先生被周子美拉进他的办公室，屋子很小，但书柜、办公桌和沙发齐全，墙上还挂着一幅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王董事长余怒未消，说：“我知道你们是甲方，甲方也没这么欺负人的，我王某人从来都不挣这跪着的钱，别说你们世界之窗，就是政府guan员都别想让我当孙子。”

周子美打开门向外看了一下，又关严门说：“您小声说话，让马总听着就不好了。”

王董事长起身道：“马总能听到最好，我正好要问问他，你们小张总说的是不是他的意思。”

张先生看出王董事长已经有点后悔，说：“他一个孩子，不会是马总的意思，王总，咱们走吧。”

周子美也说：“这肯定不是老板的意思，宋雨正和小张总谈着呢，咱们说点别的。”

在另一间和周子美一样大一样陈设的办公室，张奇已经不再是趾高气昂的样子，委屈地对宋雨说：“宋总，你们老板的火气也太大了，我也没说什么，他至于在走廊里嗷嗷叫吗？让客户听了还以为我们咋地你们了呢。”

宋雨知道中国的房地产商都这么强势，特别是在甲方管工程的，吃拿卡要和各种刁难是家常便饭，这是在乙方求着他们的时候，就是王总说的“跪着挣钱”，可他们一旦跪着也挣不到钱并且总被打脸，反弹也会很强烈，其实乙方的经济实力和社会背景并不比甲方差，施工企业的人员复杂，又往往抓着甲方的把柄，把他们送进医院或监狱是常有的事儿。此刻宋雨笑眯眯地盯着对方的金色领带，她想：“这不就是条绳索吗？”说：“张哥，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老板的脾气，他是咱们北京房地产代理行业的教父，开发商没有不给他面子的；您可能也不知道我们老板有多仗义，您看他长得是不是像大陆版的周润发？您敬他一分他还您十分，您若是惹了他，他跟您死磕没完。”

张奇被吓得不轻，他知道老板用他就是要他唱黑脸，可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要有保障，嘴上却还硬，说：“我，我倒是听说他是个文化人，我，我说引进竞争机制有错吗？”

宋雨看出对方已经软了，他尽管为了老板不怕得罪任何人，却也不会甘做老板的打狗棍，在关键的时刻落个被抛弃以求缓解矛盾的下场，说：“我的哥，您说引进竞争机制没错，可您具体到引进‘房联’和‘市源’王总就不高兴了，您难道不知道？我们正是击败了他们才和你们签下合同的。”

张奇也知道自己理亏，说：“那他也不能这么发火呀？以后咱们两家怎么处？”

宋雨听出对方有缓和的意思，说：“这好说，我让我们王总请您吃顿饭陪个不是。”伸手去摸对方的领带：“您媳妇啥眼光啊，给您选了这土豪金，等咱们俩去巴提雅旅游我给您买几款最时髦的。”

对方如此安排张奇当然高兴，马总问起来他也好解释，摸着宋雨软绵绵的小胖手说：“你真得给哥一个台阶下，咱们俩也好配合着把销售搞上去。”

这话有点暧昧。宋雨菀尔一笑，说：“今晚七点，顺兴楼。”

当晚，张奇和宋雨一走进北京最高档的海鲜饭店顺兴楼，一拉开包厢的门就见到了正在把酒言欢的马汉和王长安——两家的大老板，张奇一愣，不知道该进该退，只听他的老板一声吼：“张奇，你过来，给王总陪个不是。”他这才知道上了羊脂球的当，赶紧满脸堆笑，鞠躬道：“王总，今天下午多有得罪。”

酒桌上还坐着两个人，周子美和张振庭，周子美赶紧过去把张奇安排在王长安旁边，也让宋雨挨着马汉坐，说：“咱们两家已经是一家人，陪罪就不必了，只是小张总，王总和张总工都是行业的老前辈，咱们俩都跟他们学着点。”他真会做人，给这不懂规矩的小子下了台阶。

马汉还想给王长安出出气，说：“你只说这么一句就行了？”




张奇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说：“晚辈自罚一杯，向前辈赔罪。”

马汉仍不放过他，说：“谁让你喝酒了？检讨。”

宋雨这时候才打圆场，搂着马汉的胳膊说：“马总，今天是我的错，坚持那挂板不改，让我们老板发了火。”说着向王长安挤挤眼。

王长安会意，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和张奇碰了一下说：“您这小兄弟不错，处处为老板着想，就是不太有底线；宋雨你学着点。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噢，我当年学的是影视导演，我们班三十八个学生只有我夫人在干本行，她最近拍的电视剧你们得看啊……”

这顿饭全是进口海鲜，没有三万块下不来，因为是马汉请，王长安就特别满意，上车后却板着脸对宋雨说：“以后你可不能乱开玩笑啊？竟然动员我给老马赔罪。我知道甲方是得罪不起的，检讨书都写好了。”忍不住对张先生夸奖道：“宋雨给咱们挣足了面子。哎，你是怎么弄的，让老马请我们，还当场训斥那小张，给张总工讲讲。”

宋雨坐在汽车前排副驾驶的位置，回头对张先生说：“我想王总好不容易发了一次火，怎么也得把张奇给压制住，就向马总告了他一状，他本来是向着张奇的，可向情向不了理，咱们已经做得已经可以了，特别是张总工您，给他创造了多大的价值？咱们要撤他也害怕，不但拿不出钱来退咱们，咱们做的优化方案也不会给他，特别是他们访过那个市长协会，就是个呼悠单位，做‘地标’肯定不行，还得做咱们的‘大栅栏’，这才让张奇给王总赔个罪，也算安抚一下咱们。”

王董事长说：“干得好。”

宋雨又说：“过几天我和张奇去巴提雅我再安抚他……王总您想什么呢？他带他老婆，我带我男朋友，就是单得您买。”

王董事长冲张先生做了个鬼脸，意思是：“年轻人多开放？”说：“你们出国玩得在世界之窗开业后，巴提雅太LOW了，你们不如去欧洲，巴塞罗那和普鲁旺斯有世界上最开放的天体浴场，那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