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市长协会来访 长篇社会小说《北京的雪》第十七章 _欧阳如一

第十七章  中国市长协会来访

就在王长安一行人满载而归的第二天，世界之窗的老板马汉接到了王长安原来的下属言忠卿的短信：“马总，我们中国市长协会的苏会长要亲自带队去见您，请安排接待，我今天有事儿就不过去了。”这是这个讨厌的家伙第十次来短信，也给他打过电话，他没接，就叫来顾总、周总，把短信给他们看，说：“问天、子美，你们说这件事情怎么办？”

顾问天已经在王长安那里得到了消息，说马总同意执行合同了，还让帮助他们优化在建的工程，佯作不知道：“您不是嫌王长安取费太高、招商也没把握吗？苏会长是商界名流，中国市长协会全国六百多个城市的市长都是她的会员，咱们北京上一届市长就是它的名誉会长，他们把我们的商场和‘非遗馆’招满，只须和市长们说句话，您即使不跟老言合作也得见他们，这是个不能得罪的主。”

马总冷眼看着顾总，听说这家伙总往王长安那儿跑，也总向施工企业要好处，早晚换了他，问：“子美，你怎么看？”

周子美知道言忠卿推荐的那个“中国市长协会”是个呼悠单位，北京挂着世界、全球、国际、中国、中华牌子的协会多了，真应该大力整顿一番，就特别想用张振庭的方案，把销售和招商都包给王长安，这既解决了本企业的实际问题，也交了朋友，却不便说，因为他是管工程的，手不能伸太长，说：“咱们的产品分三块：公寓，我看还是让‘京开’卖，咱们两家毕竟有合同；商场，假如能谈妥一家像‘新东安’那样的大型购物中心，就把这部分从和‘京开’的合同中摘出来；至于‘非遗馆’，‘京开’的选题不错——做成室内的大栅栏，布景和道具是他们的长项，假如能拍一部电视剧就更好了，他们招商却不一定行。即使和‘京开’合作也不妨碍我们见市长协会，有必要听听他们怎么说。”

马总冷眼看着周总，知道他能力强，也处处为自己着想，就是说话比他这个老板还老板，这人也不能常用，说：“问天，你这就通知他们来。”

当天下午，苏会长一行七人来到了世界之窗，言忠卿说不来却来了，是怕马总不愿意见他，他就爱搞这种小把戏。马总在专门用于接待政府领导的挂着国旗的会客室接待了他们。

宾主分两边坐下，秘书小姐上了茶和水果，马总问：“苏会长是哪里人？啥时候到的中国市长协会？”这是在摸她的底。

“噢，我来介绍一下，我们言会长大家都认识，是马总的老朋友。这几位分别是我们北京、上海、天津、广州、深圳、重庆分会的会长，都来自国内经济最发达的地区。”苏会长并没直接回答。



马总冷眼看着这位珠光宝气，有点像港台富婆的中年女士，他曾做过区团委书记，对中国的政界还是了解的，但凡“协会”都不如“学会”，假如是“中国市长学会”，就应当隶属于国务院，算内设机构，会员必须是在职的市长，那权力可就大了；可对方叫“中国市长协会”，就是个社团组织，可有可无，甚至没有更好。它可能挂靠在某个中央机构，也可能是某个办过“市长班”的行政管理大学办的，其成员主要是一些研究政府管理的专家学者，还有培训公司的老板，有市长参加也是退休的，在职的市长会很介意参加这种组织，怕被利用。

言忠卿看出了马汉的想法，说：“噢，马总，我们苏会长是江西共青人，咱们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曾经下放到她的老家，他们两家是世交。”

马总知道言忠卿说得是“邓公”，中国社会还有一条线就是“红色家族”，据说邓公对当年落难时给过他帮助的人都有回报，就有人编了好多故事，下来他会考证一番，恭敬道：“原来苏会长是‘红二代’，您对我们的项目可有了解？”

苏会长本来是不想来的，可老言搞不定，她为了10%的管理费只好亲自出马，就笑笑，算是默认，说：“我很少参与商务活动，今天是第一次拜会马总。我这次来是因为言会长的一个提议，正是我份内的工作，想跟马总您探讨一下。”

马总说：“哦？言总和各位对我们这个项目有什么好建议？请说说。”

言忠卿在苏会长的面前表现得很恭谦，在征得她同意之后说：“我们协会就在王府井办公，眼看着这条中国第一商业街一天天衰落，苏会长就忧心忡忡。她正打算联合全国的市长协会引进各地的地理标志产品，在北京打造中国最大的旅游特产集市，就听我介绍了世界之窗，正好顺势而为。”

马总感叹道：“王府井是全国人民的记忆，以前外地人来北京没有不去王府井的。王府井百货大楼也是中国百货第一店。那时的全国各地的百货大楼干一家火一家，中国的零售业经历过百年之久的‘百货年’。以后就变成‘超市年’、‘专卖店年’、‘shopping mall年’，真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现在又受电商的冲击，真不知道我们这样的大型商业综合体将向何处去。世界之窗又特殊，政府要我们拿出十多万平方来做‘非遗’，商业不商业，博物馆不博物馆，效益如何保障？不瞒各位，我们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言忠卿听说王长安昨天来过世界之窗，正焦虑，听马总这么说心里不由得窃喜——他来得还不算晚，说：“三位老总，我们经过反复调查和探讨，根据贵项目的位置和体量，结合政府的要求和市场，及我们协会的资源情况，建议把它打造成中国最大的地理标志产品展览馆。”

“地理标志产品展览馆？”马总自语道，这是他们在未见到王长安之前反复研讨过的主题，市区政府的领导们一听就喜欢，可问题是很难招商也不上档次——把白菜、土豆、大葱、大蒜都弄进这高端的商场岂不成了蔬菜批发市场？商业价值不大，文化价值更是没有。正愁着，王长安他们提出了“打造以大栅栏为代表的北京民俗风情馆”，全是百年老店和文艺演出，太好了！他却故作惊讶道：“哦，请说说你们具体怎么做。”



言忠卿已经成竹在胸并且志在必得，说：“各位可否到会议室说话？”

马总端着自己泡了中药的茶杯起身道：“各位请。”

言忠卿很有口才，他的“北京中国地理标志产品展览馆”方案 图文并茂、数据详细、把国内三十多个省及自治区布展式地安排在了这座建筑的每一层，还有足够的空间展示它们的好山好水好风俗，好歌好舞好产品，这就是一个永不落幕的展销会，简直太精彩了！它其实是王长安让张振庭准备的第二方案，第一方案“大栅栏”被马总接受他就没讲，就被这家伙据为己有。最受甲方称赞的是该方案把“非遗”提到了“申遗”的高度——一切地方拳头产品都可以进来，包括各种旅游商品和地方工艺品，并且以“城市橱窗”的名义向各地政府招商，各地政府多有号召力！也不差钱，假如中国市长协会确实能说服它们，这对马总太有吸引力了。送走客人他问两个副总：“你们说咱们做‘大栅栏’还是‘地标’？”

顾总和周总互相看看，知道已经签订的合同对老板就是张废纸，拿了人家六千万都没用，就都说：“哪个对咱们有利就用哪个。”

这等于没说，马总说：“那就和王长安签个补充合同，先把公寓给他们代理，至于商场……等等再说。”